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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傅瀟瀟房間出來，江照月拉著江策到前廳又開了個家庭會議。

她把銀票攤開來放桌上。

“阿策你看，咱們現在看似有很多錢了對不對？”

江策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可以說，他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麼多錢。

“但是吧，你看，租房要用錢，”江照月把銀票劃拉了幾張，“吃飯要用錢。”又劃拉了幾張。

“你秦大哥給咱們留下兩名護衛，咱總不好再讓人家破費，一應供養是不是該咱們自己解決？”

江策又點了點頭。

江照月遂又劃拉了一大把。

“人多起來，吃飯是個大問題。我不會燒，你又太小我也捨不得你每天給一大家子做飯，咱是不是該請個廚工，是不是又要花錢？”

再劃拉一把。

桌上就不剩多少了。

“還有……”

“阿姐我知道的，養家不易，”江策按住她，懂事地說，“阿姐放心吧，我不會心生妄念的。”

妄……念？

這個詞用的太重了。

江照月怔怔地打住話頭，翻找少女江照月的記憶，關於江策的身世。

他的親生父親生前曾考中秀才，後來變賣祖產舉家進京遊學趕考，屢試不中，鬱鬱而終，留下一門孤兒寡婦。

江策是遺腹子，前頭還有一個哥哥。他出生的時候，他們家日子已經非常窘迫。

這孩子，只怕從小到大因為缺錢錯失了很多。

江照月懊惱自己選了一個最差勁的切入點，勾起了江策的傷心過往。

可是話已經說到這裡了，冒然道歉只會起反作用。

她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臉，把銀票收攏起來放到江策面前，語氣沉重地說：“可能咱們認識時間還不夠久，你對我的為人還不是完全瞭解。”

“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以後你可以慢慢了解。但今天我想說的是，咱們不能坐吃山空，我想出去賺錢。”

江策再怎麼說也只是個八歲孩子，剛因敬重的阿姐突然說重話而自責，就被她後面的話打了個措手不及。

江照月給了他足夠的耐心，等他消化。

好半天之後，江策問道：“阿姐想做什麼？”

賺錢他知道的，娘會做繡品拿去變賣，哥哥給人抄書，嫂嫂幫人漿洗。他也曾靠著年紀小做過跑腿傳話的活計，賺到過幾個銅板。

他們全家都已經很努力在賺錢了，可是生活依然艱難拮据。

阿姐……

他實在無法想象金尊玉貴的阿姐每日為幾個銅錢辛勞奔波。

可也誠如阿姐所說，他跟阿姐相識日短，阿姐還有很多很多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阿姐的本事，總是令他驚奇。

興許阿姐不需要像他們一家那樣掙扎求存。

他只是，作為弟弟，免不了會擔心。

江照月衝他招手，示意他靠近，好像分享秘密般小聲說道：“早前我不是迫於情勢危急，大著膽子給你傅阿姐接生了嗎？”

雖然不知道她又要說什麼，但這次江策沒再著急打斷，只是點了點頭。

江照月繼續說下去：“我發現我好像很喜歡迎接新生命到來的那種感覺。”

江策又點了點頭。

“所以，我想做穩婆。”

江照月丟擲這句話，如期看到江策瞳孔地震。

在這個時代，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三姑六婆社會地位低下，為人所不齒。

穩婆正是“六婆”之一。

以她如今伯爵的女兒身份，去做穩婆，在世俗眼裡無異於自甘墮落。

“你別激動，先聽我說完。”

江照月安撫著江策。

“本來我還找不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可眼下不是正好缺錢嗎？我聽說做穩婆有出馬金，如果接生順利，還有主人家打賞和洗三禮的饋贈，收益頗豐。”

“我想著，如果我成了穩婆，那不是兩全其美了嗎？既能滿足養家餬口的需要，又是做我喜歡做的事，我感覺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阿策你覺得呢？”

江策默然。

江照月拽起他的袖子輕輕晃著，“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定能當成穩婆的，還得先找個穩婆帶著我，從學徒做起呢。說不定最後發現我不是那塊料，就作罷了。”

江策神色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