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雀卻一擺手示意那婆子趕緊出去,自己重新倒了茶奉給東方湄,悄聲道:“郡主何必跟一個下人一般計較?千萬莫中了奸計……”
東方湄猛地醒悟過來,意識到這可能是雲歌使得激將法,故意激怒自己使自己知難而退,或者讓自己盛怒之下去找她理論,反而更增南宮徹對自己的反感。
那婆子搖頭晃腦,本來已經快要走到門邊,忽然又轉回身來,疾步如飛,提起裙子,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掃進裙內兜好,快速說道:“反正這一套茶具也不成套了,想必郡主也不愛用,奴婢就腆著臉拿走了啊!”也不待東方湄反應,大步流星飛奔而出。
東方湄長這麼大哪裡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剛剛勉強壓下去的怒火,“噌”一聲躥上了房梁,眼中冒火,口中發苦,厲聲道:“彩雀,給本郡主殺了這賤婢!”
彩雀卻站著不動,反而把頭低下了。
東方湄衝過去照著彩雀的胳膊就狠狠擰了一下,罵道:“如今本郡主連你都支使不動了不成?”
她只捏住了一點肉,卻恨不能一下子轉兩個圈,彩雀痛得眼淚圍著眼眶直打轉,卻並不敢哭,哆哆嗦嗦地道:“郡主,奴婢怎麼敢!”趁著東方湄鬆手,趕緊跪下了,哽咽道,“郡主,我們已經今非昔比,有道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如今形勢比人強,我們若只是一味的爭強好勝,豈不徒惹王爺不快?”
東方湄倒退一步,露出思索的神情。
彩雀見狀,忙道:“如今王爺處境也不好,除了內憂還有外患,郡主這一來王爺本來便不高興,若是知道郡主……明明是我們有理,王爺偏說我們不安分,我們又能如何?”
東方湄的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才喃喃的道:“你也要我低聲下氣?”
“不不不,”彩雀唯恐惹得主子不快,忙辯解道,“郡主身份尊貴,奴婢怎麼敢!奴婢只是覺得,早早晚晚郡主和王爺都是要完婚的,若是中間還隔著一個人,這日子未免會不舒服,可若想你們中間不隔著這個人,就需要郡主和王爺親密無間……”
東方湄有些失神:“你也這樣說……”雖然她覺得劉嫂的話句句在理,可是一個半路來投靠的來歷不明的人,叫她如何信任?因此即便是用劉嫂所獻的計策,也是斟酌著的。可如今連她身邊的婢女也是這樣認為……
彩雀不禁對劉嫂暗暗佩服,果真,不管郡主怒氣有多大,只要自己把這番話一說,郡主也必定會改變主意……
她的膝蓋已經跪得又酸又麻,卻並不敢伸手去揉,趁勢又道:“郡主,奴婢見識短,說的未必對,可是奴婢完全是一片為郡主好的心……”
東方湄忽然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說道:“你起來說話,”再睜開眼睛,昔日的意氣風發、矜貴高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蕭索,“彩雀,我不是有意拿你撒氣,你也知道,我身邊的四個大丫鬟如今只剩了你一個,你們都是同我一起長大的,雖然我不敢說待你們情同姐妹,可是也從來不曾讓你們受過委屈,如今……”她鼻子一酸,掉下淚來。
彩雀也不由得落淚,忙又跪下了:“郡主這麼說不是折殺奴婢了嗎?郡主待奴婢們怎樣,奴婢們都明白,要不然,朱雀、孔雀也不會……”朱雀和孔雀對外宣稱是失蹤了,其實是為了救湄郡主,被人凌辱致死,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淚如雨下,“所以,哪怕郡主僅僅是為了我們死去的姐妹,也要好好活下去!您不光要自己風風光光體體面面嫁給王爺做正妃,還要看著世子爺長大成人、順利承爵、娶妻生子……”
東方湄心裡酸酸的,勉強笑道:“我都知道了。你快起來,去把劉嫂給我找來,如今我身邊的人,丫頭們都是未經人事的,婆子們都畏我如虎,貼心話一句也不敢說,唯有她……去吧!”
彩雀喜形於色,忙站起來去找劉嫂。如今跟著郡主四海飄零總不是長久之計,只有郡主安定下來,終身有靠,像自己這些奴婢才能謀個出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她已經把郡主的幸福放在第一考慮的地位,所以即便被劉嫂利用,也是問心無愧的。
劉嫂卻有些心神不寧,聽說東方湄找她,並未露出歡喜神色,反而頗多推搪。
彩雀便繃了臉:“劉嫂,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你這一次不去,之前作出的努力可就全部付諸東流了!”
劉嫂反而定下神來,也不理會彩雀,便開始動手整理行裝,淡淡地道:“我不過是託庇於湄郡主,一沒有籤賣身契,二沒有寫投靠文書,我是個自由身!”
第一四零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