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靜默了一小會兒,秦朗聲如洪鐘:“考核改跑步,繞校場……二十圈!前跑完者合格。第一者得印,棄權者杖四十!開始!”說完撿起掉在地上的銅鑼對準紅心猛捶一拳,銅鑼發出最後的悲鳴,破了。
千影心中輕顫,想來是惹了秦朗的底限,於是收了匕首走到秦朗身側單膝跪下:“請秦將軍降罪!”
心中安定下來之後,才發現內衫已經汗溼了。不過沒發生什麼大事,就算秦朗一腔怨氣都撒在他身上,他也認了。
“再不去跑,可就贏不了了,到時候你就在營房裡聞酒味就可以了。作為懲罰,加十圈,還不許讓人拿了話柄。去吧,”秦朗拍拍他的肩膀,又扭頭看著遠方。
“是!”千影大聲答道,轉身飛奔下樓。
這是千影走出陰影過程中的第一個勝利,那時盜用明光鎧山寨千颺時所產生的豪邁氣魄再一次沸騰。
原來所謂戰士,就是拿起武器的時候,再沒有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勝利,不擇手段。
儘管只是很簡單的跑步,但是他勝利了,簡單而沉重。多年以後他回憶起來還曾輕嘆:若是當時沒有強要這勝利,就算不是孬種一輩子,恐怕也沒那麼迅速就走了出來,然後慢慢不斷累積成功和勝利,如累積寶石。
從冰雪尚未融化的遠山邊上找過來的陽光,照著一排排東倒西歪計程車兵。軍靴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越來越拖沓,越來越沉重,只是沒有人注意到隊伍裡面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等到自以為勝利的人來到校場中央集合點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有人倒在了那裡,面紅耳赤比之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喘得像要斷氣。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不確定地走過去挨著他一屁股坐下來,戳了戳死魚一樣的人,猛喘了兩聲,然後輕輕問道:“七仔?”
雖然聲音因為成長的緣故而變得有些低沉嘶啞,但是這個明顯欠扁而對方卻仍然樂此不疲的稱呼——千影慢慢睜開眼睛,果然沒猜錯,不由笑道:“是你啊,小王爺……”
我要對他好
“不是我——”百里鈞遙笑著撲上去,“小樣兒躲這裡來了?難怪找不到你。你——你身體還好麼?”這話說到一半就磕巴了,很有些不好意思。那天莫名其妙地啃了他一口的心情,總是像貓爪子一般在心中輕輕抓撓,時時浮現。這不,又來了……
千影已經不再像剛開始那樣一句話就炸毛,瞄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還不錯,恢復了一些,就是不怎麼使得上力氣,秦將軍對我還算好。”
“那姓秦的不是個好東西,你離他遠點兒!”百里鈞遙不樂意了,撲上去對著千影的耳朵吭哧一口,“我是說真的,不騙你。”
千影不樂意了,一拳打在百里鈞遙嬌貴的鼻子上:“你屬狗的麼?!”上次回京之前被啃的那一口,千颺差點沒把他的皮給扒下來。
“你還真說對了,本王就是屬狗的——那年年底潤了一月,雖然只比你大三天,你這隻小豬也註定給哥哥我吃得乾乾淨淨!”某人揉了揉鼻子邪魅一笑,扯了千影的手過去,“來,豬蹄兒給哥哥啃一口——”
十八歲的百里鈞遙,已經有了成年男人的體魄和麵容,身量力氣上也比千影大了許多,真要放肆揩油那也就揩了,最多給千影打兩下唄,男子漢大丈夫,不懼風霜……
這個時候陸陸續續有人來了,雖然一到便軟在地上成爛泥了,不過當著別人的面他們也不好再鬧騰。
秦朗從瞭望臺上下來的時候臉色黑似鍋底了,盯著兩人半晌,視線掃過倒在校場中心的一半士兵,在又看看另外一大半倒在半道的身軀,揮了揮手道:“好了,今年的考核在場中的合格,可以散了,明年開春集合依成績授官職。沒有到的,一律送交軍法處罰二十軍棍!”
千影正詫異這幫貴族子弟怎麼可能輕易就範且看秦朗怎樣收場,一隊黑甲士兵彷彿天降,鐵靴發出鏗鏘整齊的聲音跑步前行。排頭兩人拎著漆黑的長棍,後面每兩人抬著一個擔架。
那鎧甲他識得,是僅此於明光鎧的黑月鎧,只有自己有家底的人給自己的親隨精銳才捨得置辦這麼一身。除了款式不如明光鎧好看,實用效能上相差不多。像他大哥千颺,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地盤有地盤,也只給自己弄了三百來套。
陰霾不知不覺密佈了天空,刮骨鋼刀樣的寒風從領口鑽了進來,千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對人馬動作十分熟練,不一會兒,清場就清乾淨了。彷彿這些人從來都沒出現過。
空空蕩蕩的校場中,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