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悄悄望了封岌一眼,他垂著眼,正將收好的傘放在一旁。他抬眼的前一刻,寒酥有些慌亂地移開了目光。
分明只一個人躲在這裡就足夠。他是不想應付封錦茵和封朗月嗎?還是覺得撞見兩個小姑娘哭不太好?
寒酥心裡有一點亂,想不太明白。
“三嬸孃其實對你也不錯呀。”封朗月說。
聽見外面封朗月的話,寒酥微微驚訝——封錦茵哭泣和姨母有關?
“你懂什麼?”封錦茵哭得傷心,“你有母親疼,是不會懂的!”
封錦茵十四,封朗月比她還小一歲,天真爛漫的性子。她看著堂姐哭,不知道怎麼勸,蹙著眉說:“二姐姐別哭了,我把我的雪緞給你好不好?”
為了布料哭?寒酥有些意外,府中何等富貴,府裡的主子們怎麼可能缺布料。
封岌也有些意外。
“這根本不是一塊布料的事情,是她偏心!自從她外甥女來了,整顆心都歪了!”封錦茵一邊哭一邊說。
寒酥愣住。明明最初只是為了躲避尷尬,卻沒想到聽見旁人的背後議論,提到了她。
封朗月確實不太明白二姐姐怎麼氣成這樣,她一臉無辜地說:“可是府裡發下的料子每次都是你先挑,然後才給表姐呀。”
封朗月拉著封錦茵的手,搖了搖:“二姐姐彆氣了,表姐母親病死了,父親又被北齊人害死了,千里迢迢過來好可憐的。你看看她,一共沒幾件衣裳穿。”
寒酥聽了這話有些尷尬。現在的她還不知道外面接下來的對話會讓她更尷尬。
封朗月又說:“再說了這次是三嬸孃私下用她自己的嫁妝給你們添棉衣嘛。”
封錦茵冷哼:“你這話說的我更生氣!她那個母親是和家裡斷了關係的,程氏的嫁妝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程氏,這是一生氣,連母親也不叫了。
封朗月眨眨眼,顯然不太清楚這些事情。
“哼。”封錦茵拉著臉,“你也不想想她來京城不投奔外祖父家,找她姨母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她母親當初被掃地出門了!她那個母親連父母都不要了,跟著男人跑了,說不定她也是那樣的!”
封朗月變了臉色,使勁兒給封錦茵使眼色示意周圍那麼多下人呢。她拉著封錦茵的手,小聲勸:“二姐姐別說了……”
封錦茵氣惱地甩開封朗月的手,惱聲:“我說錯了?從她老家到京城這麼遠的路,她是怎麼過來的?她那個父親窮酸得要死,盤纏夠嗎?說不定賣身爬床湊的盤纏!”
“二姐!”封朗月直接去捂封錦茵的嘴。
小小的木屋裡,寒酥陷在無地自容的難堪裡。封錦茵那些口無遮攔一時氣惱的胡話,一句句紮在寒酥的心口。
偏偏她說的對。她賣身爬床,而她爬床的男人正立在她面前。
封岌正站在她面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那麼近,衣襬時不時摩擦而過這讓她更加難堪。她低著頭,望著落在兩個人之間的紅梅,心中難受極了。
封錦茵甩開封朗月的手,繼續抱怨:“父親還讓我跟她學習,學什麼?讀書了不起嗎?一天天那個清高樣子給誰看?還不是吃咱們家的用咱們家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嗎?不好好在家裡給她父親服孝,三五天往外跑。我看她是在外面藏了個情郎,出去會野男人呢!在咱們面前雲淡風輕假清高,背地裡對著男人賣好!說不定還偷了府裡的錢往外送!”
“二姐!”封朗月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喊了一聲,嚇了封錦茵一跳。
“我可不聽你這些胡話了!”封朗月轉身就走。
她原先覺得二姐姐沒有母親了好可憐,話本子上不是都說繼母會苛待?這幾年她看著二姐姐和三嬸孃關係不睦,越發心疼二姐姐,可今天聽封錦茵這番話,她嚇了一大跳,大夢初醒般原來二姐姐和三嬸孃關係不好可能未必是因為三嬸孃對她不好……
封錦茵有點懵地站在原地看著封朗月離開的背影。她這才有一丁點後悔自己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不管這些話是不是真心的,她也不該一股腦說出來。
身邊侍女這個時候站出來勸慰,說三娘子向來和她關係好,犯不著因為一個外人和自己姐妹生分了。
寒酥垂首低眸,陷在巨大的難堪中。若她只一個人聽見這些議論,興許只是略不舒服並不會那麼在意。可是封岌就站在她對面,好像赤裸裸將兩個人不堪的過往又拉到眼前。鈍刀子磨著眼珠子,讓眼睛火辣辣得疼,疼得想落淚。
外面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