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那些煩躁忽然就消失得乾乾淨淨。他折回次間,站在榻邊,盯著她一言不發。那視線彷彿兩道火線,燒得華陽全身不自在,放下書,瞪了他一眼:“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晚?”陳敬宗:“去了一趟老宅。”華陽很是詫異,隨即問:“父親的病情,如何了?”陳敬宗:“已經在治了,只是好得沒那麼快。”華陽點點頭,多餘得也不好打聽。陳敬宗忽然笑了下:“我還以為你會掛念老頭子的病情,茶飯不思什麼的,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那興致。”華陽耳尖一熱,垂著眼鄙夷道:“與父親的病情無關,我只是太瞭解你,在武當山的時候都要忍不住了,回來能忍?與其讓你半夜折騰,不如早如了你的意,還能睡個好覺。”陳敬宗沒再說話。只是這個夜裡,華陽也沒能睡個好覺,睡前就不說了,午夜被陳敬宗弄醒那次也不提,清晨天都亮了,陳敬宗竟然又來!陳敬宗站在床邊更衣時,華陽還軟綿綿地躺在床上,身上是他幫忙蓋好的被子。一頭凌亂烏黑的髮絲被陳敬宗撥到了腦後,露出她醉酒般酡紅的臉,睫毛溼漉漉地合在一起。陳敬宗繫好腰帶,重新坐了下來。華陽明明困極,卻還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此時的陳敬宗,穿著緋色的四品官服,與朦朧的晨光一起,映得他面如潤玉,只是他的五官過於凌厲,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陰沉。華陽忽然察覺到了他的怪異。以往那般時,陳敬宗的嘴總會不老實,會故意說一些話羞她,可昨晚包括剛剛的陳敬宗都很沉默,只管狠衝蠻幹。“怎麼了?”華陽茫然地問,正常情況下,這會兒他該一臉饜足的。陳敬宗摸摸她的唇角:“沒事,我走了,你好好補個覺。”華陽便瞪了他一眼,他還有臉提。陳敬宗笑了,搶在她避開前親了她一口,這才離去。華陽仔細想想,這人好像也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因為先前素了太久,昨晚才那般急切吧。陳廷鑑治病期間,陳敬宗每隔一日都會回去一趟,問問情況就走,並不留宿。十月中旬時,是陳廷鑑最痛苦的時候,人瘦了一圈,也沒有力氣收拾他的鬍子,幸好孫氏心疼丈夫,學他那樣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痛苦過後便是緩慢的調理,待到十月底的休沐日,三對兒夫妻一起回到祖宅,陳廷鑑已經行動自如了,若非李東璧還在,陳伯宗、陳孝宗都無從知曉他們的父親竟然生過一場病!“父親,您究竟染了何疾,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因為自責沒能在父親面前盡孝,陳伯宗破天荒地對父親語氣嚴厲了一些。陳孝宗也對母親說了類似的話,只有陳敬宗,似笑非笑地站在華陽身邊。陳廷鑑瞪眼四子,再訓斥兩個孝順兒子:“行了,小病而已,如今都養好了,你們也休要再囉嗦。”陳伯宗、陳孝宗還是那副懊悔的神色。李東璧的視線在兩兄弟身上過了一圈,覺得他有必要提醒陳閣老一聲,將他傳授的那套調理之法也教給這兩個做文官的兒子,長得俊又如何,那病可不看臉來。一家人鄭重地感謝了李東璧。李東璧在陳家吃過午宴後,準備告辭了。華陽單獨請他在廳堂說話:“不知您在武當收集完藥草,接下來又有何打算?”李東璧笑道:“老夫準備繼續遊歷天下,收集各地藥草標本處方,將來編纂成書。”華陽真心道:“您老的心血之作,必會造福萬千百姓,流芳百世。”李東璧沒有謙虛,直言道:“先前公主說有事要與老夫商量,敢問是何事?”華陽垂下眼睫,心裡難受,面上也顯出悲慼來:“近年父皇的龍體也大不如從前了,我想懇請您老去京城小住兩三年,萬一父皇病情惡化,有您在,我……”她說不下去了,偏過頭。她是不喜父皇的貪色,也因為幼時無意撞見的那一幕而刻意疏遠父皇。直到父皇突然暴斃,父女再見時已經是陰陽相隔,華陽才開始後悔。父皇與別的女人如何相處,又與她這個女兒有何關係?父皇再好色,對她這個女兒卻沒有半點委屈過,她為何要鑽牛角尖?重生之後,華陽一直都很想父皇,只是她沒有理由突然回京,再加上陵州這邊也有事情要解決,只能等著明年隨公爹一家一起動身。最近公爹治病,眼看著陳敬宗經常往公爹身邊跑,華陽就更想自己的父皇了。可就像她作為兒媳無法關心公爹的痔,她作為女兒,也不方便勸諫父皇少沾女色,勸了也未必管用。最好的辦法,就是請李東璧回太醫院,名醫的醫囑父皇總歸是要聽的。平復好情緒,華陽重新看向李東璧。她的眼圈還紅著,清澈的眼中也浮動著一層水色。普通女子這般模樣都會讓人憐惜,更何況華陽還生得如此美貌。李東璧心軟,可他有自己的編書大業,陵州很近,他來就來了,京城卻是太遠。“公主,老夫雖然不在京城,卻對皇上的情況也有所瞭解。公主應該明白,一個人如果患了病,光醫者想為他診治並沒有用,還需要這個人配合醫囑才行。早年老夫還在宮裡時,曾經屢次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