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也會跟著變吧。”
元祐帝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父皇。
父皇也是五十出頭駕崩的,陳廷鑑今年頭髮白了很多……
元祐帝忽然不想再想下去。
黃昏紅日一落山,夜色很快籠罩了下來。
元祐帝只帶著曹禮與兩個小太監,悄悄來了文淵閣。
除了還沒有進京的何清賢,新提拔的沈閣老、陸閣老已經搬過來了,與陳廷鑑、呂閣老一起做事。
元祐帝在窗紙上紮了個洞,湊近往裡看。
陳廷鑑是首輔,他的桌案擺在最中間,然後左右下首各擺兩張桌案,一張空著,三張坐著其他三位閣老。
陳廷鑑的桌子上擺了高高一摞奏摺、文書,他埋首其中,偶爾與三位閣老問些問題,雷厲風行的。
看得出來三位閣老都敬畏他,只要陳廷鑑那邊有什麼動作,三個閣老肯定都要抬頭看過去。
早過了下值的時間,陳廷鑑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陸閣老悄悄朝老資歷的呂閣老使眼色,呂閣老再悄悄伸出一根手指。
根據陳廷鑑平時出宮的時間,元祐帝猜測,呂閣老的意思是,陳廷鑑至少還要在內閣待一個時辰。
陸閣老洩氣地癱坐在椅子上。
沈閣老大概年輕不怕熬,笑了笑,繼續提筆寫字。
文淵閣這邊還有一座藏書殿,元祐帝示意外面的侍衛與太監不要洩露他的訊息,自帶著曹禮等人去了藏書殿。
看了半個多時辰,曹禮過來,悄聲道:“皇上,沈閣老也走了,此時那邊只有陳閣老還在。”
元祐帝摸了摸肚子,問:“他可有吃東西?”
曹禮搖搖頭。
元祐帝皺皺眉,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他餓這麼久都有點受不了了,陳廷鑑還逞什麼強?
元祐帝站了起來。
曹禮忙取來掛在衣架上的大氅,重新替他繫上。
這回元祐帝沒有再透過窗戶窟窿往裡看,直接來到門口,曹禮挑開簾子,他低頭跨了進去,再往西邊的暖閣去。
陳廷鑑聽見了腳步聲,他抬起頭,就見暖閣門前的簾子被人挑起,露出了元祐帝日漸挺拔的身影。
陳廷鑑連忙離席,繞過桌子,躬身行禮。
元祐帝:“先生免禮,都這個時辰了,先生怎麼還沒回府?”
陳廷鑑笑道:“正要走正要走。”
元祐帝信了才怪,走到桌案前,拿起陳廷鑑剛剛看的奏摺,乃是山東一個地方官請罪的摺子,因為今年那邊的徵稅任務沒有完成。按照考成法,這人請罪也沒有用,不是貶官就是要罷官,陳廷鑑也確實沒有要網開一面的意思,但陳廷鑑單獨給此人寫了一封回信,信中陳述他不得不嚴格執行懲罰的原因,畢竟天下官員都看著,無論山東這官有什麼理由,陳廷鑑都不能開這個先例。
元祐帝看完之後,對陳廷鑑道:“他有錯在先,罰就罰了,先生與他浪費筆墨說這麼多做何?”
陳廷鑑:“希望他看了信,多少能消除一些怨氣吧,臣也不知道他家境如何,是否有老母稚子要養,倘若他一時激憤做出什麼傻事,一家老小又要如何過活。臣也是從寒門書生一步步考上來的,知道為官的不易,只是新政刻不容緩,臣只能用那些能夠滿足朝廷要求跟得上新政步伐的官員,沒有精力再重新考察他們。”
元祐帝想起了那些層出不窮的彈劾陳廷鑑的奏摺。
有時候他也會想,陳廷鑑是不是太過嚴苛了,可看到陳廷鑑竟然連一個即將被貶的小小地方官都要特意寫封信安撫,元祐帝才徹底明白,並不是陳廷鑑為人冷血故意嚴苛,而是形勢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這信還剩兩句,朕代先生寫完。”
元祐帝坐到陳廷鑑的椅子上,拿起還有些溫熱的筆桿,沾墨,在陳廷鑑端肅的字跡後,落下他的清俊飛揚的字。
落款,元祐帝寫了師生兩人的名。
“先生為朕為朝廷殫精竭慮,他若有有怨恨,朕與先生同擔。”
放下筆,元祐帝朝陳廷鑑笑了笑。
陳廷鑑深深地低下頭,有兩滴淚無聲墜下。
曹禮見了,笑道:“閣老這就感動了?您可知,皇上早來了,為了等您下值,等得連晚膳都還沒用。”
陳廷鑑連忙拿袖口擦擦眼睛,自責道:“臣這就走,皇上也快回去用膳吧。”
元祐帝:“朕還不餓,外面風大,朕送先生出宮。”
陳廷鑑再三拒絕,元祐帝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