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道:“這寺裡又沒有別人……”
十一娘嗔道:“正因為沒有別人,驟然有男子的聲音,怎能不讓人駭然。”
徐令宜歉意地笑了笑。
柳同知臨要告辭話還不斷,以至於他比預定的時辰晚了些。匆匆趕過來,遠遠就看見十一娘站在碑塔前觀看石碑上的字,偶爾還伸出手指比劃兩下。
看十一娘認真的樣子,他索性示意宋媽媽等人不要打擾,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此刻正值秋日下午,陽光照在她髮間梳蓖鑲著的水玉此消彼漲地閃爍著耀眼的碎光,映得她面如白玉,眉如遠燻,一雙眼睛流光溢彩,彷彿能吸人魂魄般,讓他不禁佇足凝望。
就見她穿了件白色繡縹色纏枚花夾衫,縹色的素面湘裙,歪著腦袋打量著那石碑上的字。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展顏,嘴裡還喃喃地念著“亦元無明盡”、“亦老老死盡”…… 樣子十分的可愛。就站在一旁等她。誰知道她把半部《心經》讀完,又開始從頭看起,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似的,不由問了一句,卻不曾想把她嚇了一跳。
而十一娘想著徐令宜那邊有客還約了她到這樣偏僻的地方見面,又遣了宋媽媽等人遠遠地立著,開門見山地進入了正題:“侯爺找妾身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徐令宜聽著表情微滯,片刻後才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事。”
他說話的語速比平常緩慢,語氣帶著幾份猶豫,顯得很鄭重。十一娘神色一肅,屏氣聆聽。
“你不是和甘家的太夫人很要好嗎?”徐今宜徐徐地道,“我聽人說,忠勤伯和半塘龔家的人想合夥做海運生意……”
龔家?那個和文家互不對盤,四大商賈之一的半搪龔家?十一娘微微一怔,耳邊又傳來徐令宜漸漸清朗的聲音。
“當年龔家用盡手段才將女兒嫁到了建安蔣家,原指望背靠大樹好乘涼,誰曾想蔣家兩代都沒有出個進士,又偏居福建受靖安侯區家壓制,早已沒有了當年之勢。”他慢慢轉身,下了臺階。
十一娘連忙跟上。
“龔家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改弦更張。這幾年的日子不好過。一聽說蔣家和甘家成了姻親,就千方百計和甘家搭上了線。”
說話間,徐令宜隨意拐進了一條竹林小道。
“做海運生意利潤豐厚,可風險也大,其中更有很多的竅門,那龔家又不是做這個起家的。你還是抽空跟甘太夫人提個醒,讓忠勤伯有些事還是要多個心眼的好。”
兩旁竹林高大茂密,竹幹粗細相雜,有的如碗口,有的如筆桿,擠擠攘攘,枝葉舒展,生意盎然。
十一娘卻無心觀賞。
徐令宜可不是那種聽風就是雨的人,也早沒了少年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血氣方剛。他鄭重其事地把自己約到這種地方來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雖然語氣顯得有些輕描淡寫,只怕事情已有些兇惡萬分。
她認真地側耳傾聽。
“現在龔家急著向甘家交好,也是想借忠勤伯府這個名頭,讓忠勤伯別擔心和龔家的生意做不成。只管提出入乾股不出本金。寧願紅利少一點,也不可投巨金下去。免得傷筋動骨。”
衙門八字開,有錢沒錢莫進來。甘家雖然貴為公聊,可一場分產官司也讓他們元氣大傷,遠遠不如表面那樣光鮮了。忠勤伯利令智昏,做出錯誤的判斷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因此有所閃失,只怕從此一蹶不振。
甘太夫人年紀還輕,她還要靠忠勤伯給她養老送終。
十一娘不禁有些急起來:“我明天就去趟甘家,正好把給甘太夫人準備的中秋節禮送過去。”又想到忠勤伯和甘太夫人之間的關係,無奈地道,“也不知道忠勤伯會不會聽甘太夫人的勸告……”
總不能說這是徐令宜說的吧! 這畢竟是甘家的家務事,忠勤伯又是新晉伯爺,正是立威的時候。想的通還好,要是想不通,只怕還會怪徐令宜管得太寬,甚至於起了逆反心理,偏偏要投巨金和龔家做成這樁生意給你永平侯看看……
她問徐令宜:“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知道的人應該不多。”兩人徐徐地走在林間小道上。“我也是無意間知道的。”
區家在福建,徐令宜一向很關注區家的動靜。十一娘沉吟道:“是從蔣家那邊知道的嗚?”
徐令宜點了點頭。
十一娘商量他 :“甘太夫人的哥哥有沒有可能知道?”
甘太夫人的哥哥不管怎麼說也是忠勤伯的舅舅,他關注甘家的事名 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