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莫日根道:“按中原的說法,青冥屬陽,是為雄,鴻羽屬陰,是為雌,為何得此鴻羽者,竟是男人?雖然他身披紅袍,面白身細,隔著雨霧老夫也能認出他是男人,決計不錯。”
耶律德光笑道:“傳說不可盡信,只是茶餘飯後談資而。祭司若是看上此劍,奪來有何不可?”
巴圖莫日根道:“元帥笑言,老夫見這火勢已退,是時候出手了。”
峽谷風起,瞬間昏天暗地,亂雨如鞭。
不遠處三三兩兩的黑衣人圍著木製機括談天說地,好不熱鬧,即便在這亂風亂雨中,也能傳出嬉笑之聲。本是劫貨而邀功,計劃已是周全,卻全然不知成了甕中之鱉。
第十章 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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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峽谷兩側每隔數步便置有巨弓,後帶輪盤鐵索。此弓由犁木製成,風乾後塗抹桐油,可保不腐不爛,卻已被烈火烤得焦黑,仍可依靠弓弦彈力投擲長矛,射出鐵索,固連在輪盤之上。
如此精密機括,必是出自搗磨寨寨主周興之手。周興天資聰慧,卻是誤入歧途,為人陰險,唯利是圖。曾集結草寇數千,佔山為王,平日裡殺人掠地,所到之處魚爛鳥散,人煙幾近斷絕。
搗磨寨原為朱粲所創,盛唐時沒落,卻在黃巢起義時捲土重來。其殘忍程度變本加厲,於陳州專研殺人機括,成了人肉工廠。大批活生生的鄉民、俘虜,無論男女,不分老幼,悉數入舂,頃刻碓成肉糜,為義軍解決了糧草問題,黃巢對其大為賞識。
焦黑的鐵索隨著烈焰長矛盡數沒入石棺之內,彷彿從烏雲裡伸下的無數赤紅魔爪,在天地混沌之時,欲焚燬這冥界之門。
耶律德光指著機括方向,一聲令下,峽谷兩側的部族軍蜂擁而至,個個掏出腰刀,如惡狼亮出獠牙,茹毛飲血,喊殺聲夾雜著片片哀嚎,仿若山洪暴發,吞噬萬物。
剛剛還在嬉笑的黑衣人,未及反應,頭顱便已紛紛墜落崖下,臉上兀自帶著驚詫神色。一陣刀光必然伴著一陣血色,人頭如濺珠落盤,噼裡啪啦的滾來滾去,有的彈得老高,身子仍是站著。
只是這抬手的功夫,耶律德光便已佔據了至高點,他見一人被割了咽喉,雙手壓在頸項間顫抖,氣體從氣管內直接噴出,指縫裡冒著血泡,仍在地上痙攣著。
耶律德光低頭整理袍服,生怕濺上血跡,猝爾俯身摘下那人面罩,見是一滿面驚懼的少年,稚氣未脫,嘴唇抖動得厲害,愣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耶律德光面無表情,似是一切看得淡了,生命本就是建立在屍骨之上,動物稱之為生存,人類稱之為交易。
他拔出腰刀,對著少年心臟的方向刺了進去,沒刃至柄。刀柄處嵌有寶石,緋碧之光冷而無情,彷彿阿鼻地獄,映著少年絕望的神色。他冷冷道:“漢人太多,殺而不盡!人性即是修羅,塵世才是地獄,今日送你去了,莫再轉生為人。”
部族軍顯然訓練有素,隊伍整齊劃一,未及收刀,已是依次列開。谷頂兩側的巨大輪盤各布兩人,合力扳動,鐵索迴轉,一圈一圈的纏在輪盤凹槽內。
天地間串聯的無數鐵索彷彿活了一般,鏗鏘遊弋,由弛至緊,由曲到直,簌簌餘燼瞬間剝落,夾帶勁風,如漫天墨雨。
石棺竟順勢離地,緩慢升騰,直至與天平齊。如同某種祭祀儀式,詭異而驚慄,又彷彿曇花一現,鐵索視為花瓣,石棺則為花心,向著遮天黯幕泣血盛放。
石棺沒入空濛雨霧,只剩方形暗影,彷彿九天玄門,由黑暗的最深處,洞開了所有戾氣。
兩側山頂弓弩手就位,耶律德光大手一揮,灑落了漫天箭雨,如星河般密集,破空之聲如若龍吟。
崖下黑衣人亂了陣腳,明知中計,卻也進退不得。一時間捶胸頓足,揮刀護住要害,卻仍是被釘在了地上,死得不明所以。鮮血如注,不斷從羽箭一端噴出,全身竟無一處完好,如同剝了皮的植物,形態各異,動也不動。
徐志良見狀,飛身擋在徐榮身上。漫天箭雨,如同針板一般,重壓之下,徐志良身子一沉,已如負箭草靶,重重的砸在了徐榮懷中。
秦越本就在馬車一側,但見石棺凌空而起,原想斬斷鐵索,怎料稍一猶豫,已是不及。正當抬頭之際,眼見無數羽箭由崖頂墜落,巨浪推舟般侵襲而下,聲勢之猛,生平未見,想是見了哪還有命活,這一驚非同小可。
趙隸料見大事不妙,回身一掌,將許婉秋推出丈餘,送出了射程之外。婉兒只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