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去實習了。
不過目前,他跟女病人之間的微妙關係已促使他的情緒波動起來,時而緊張焦
灼,時而灰心失望。他把這看作是假期生活的真正意義和內容,想痛痛快快地體驗
它一下,並讓自己的心緒隨著這種情感的發展而上下起伏。這些情況,都有助於他
們情感的發展,因為他們的生活方式都刻板而有規律,彼此都在有限的空間裡活動。
即使肖夏太太住在另一樓——她住的是二樓;據女教師對漢斯·卡斯托爾普說,肖
夏太太是在公共休息室裡仰臥治療的,也就是米克洛西希上尉新近熄過燈的那間屋
頂休息室——但他們每天要吃五餐飯,彼此幾乎形影不離。他們早晚相見不但有其
可能性,而且有其必然性。就這樣,漢斯·卡斯托爾普一天天無憂無慮、逍遙自在
地打發日子,頗有躊躇滿志之感,哪怕他在這有限的天地裡活動,感到有些透不過
氣來。
可是他還想加一把勁,千方百計挖空心思使自己走得更遠些。肖夏太太平素入
席時總是姍姍來遲,因此他去餐廳也故意遲些,以便路上能遇見她。他梳洗時故意
拖拖拉拉,當約阿希姆進來找他時,他還沒有完畢,於是叫表哥先走一步,說自己
接著就來。憑著對事態的某種直覺,他等待某個適當的時機,急匆匆地跑到二樓。
他下去時,不走從自己門口一直通往下面的樓梯,而是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準備在
那邊下樓;靠近這兒有一扇他早已牢記在心的房門,那就是第七號病室的房門。沿
走廊在這條路上走,從樓梯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每走一步都會出現一個機會,那就
是他所熟悉的那扇門會隨時開啟——事實往往如此。肖夏太太砰一聲關上了門,悄
悄地溜了出來,悄悄地順樓梯走下去……有時她在他前面,用手托住髮髻;有時漢
斯·卡斯托爾普走在前頭,隱約感到她在凝神瞅著自己的背部,於是渾身一陣戰慄,
好像有螞蟻沿他的背脊往下爬動。不過他存心裝腔作勢,似乎根本不理會她在身邊,
自己單獨生活著,跟她毫不相干。他兩手插在衣袋裡,有時不必要地聳聳肩膀,用
力咳嗽幾聲,或者用拳頭捶捶胸口——這一切無非表明自己對她是絲毫不放在心上
的。
有兩次他表演得更加狡黠。他在餐桌坐下後,兩手東摸西摸,驚異而著惱地說:
“哎喲,我把手帕給忘了!現在得再上樓去拿。”說著他就回病室,以便和“克拉芙
吉亞”相遇,因為這種邂逅與她走在他身前或身後相比,顯得別有風味,同時更使
他心蕩神漾,富於刺激性。他第一次玩這個把戲時,她在相當遠的地方先用眼睛毫
無顧慮、毫不害臊地從頭到腳打量他,走近時又若無其事地掉過臉去,然後再往前
走。因此,這次會見的結果沒有多大價值。第二次她在不遠的地方瞅他,直愣愣地、
一個勁兒地凝神瞅著他,臉色甚至有些陰沉沉的,當彼此從身邊擦過時,她還是回
頭看他,這一下簡直使可憐的漢斯·卡斯托爾普有冷入骨髓之感。不過我們用不著
替他難過,因為他對此是求之不得的,而且完全是自作自受。但這次會見深深打動
了他的心,事後尤其如此。因為只有當一切都過去時,他才認清剛才發生些什麼。
肖夏太太的臉,他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