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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色的玫瑰花茶,而她的侄孫女卻在舀酸牛奶。另外也供應牛奶、濃茶、咖啡和巧克

力,甚至還有肉湯。就餐的人們在豐盛的午餐後已休息過兩小時,此刻竟又急急忙

忙在大塊葡萄乾蛋糕上塗起白脫油來。

漢斯·卡斯托爾普選擇的是濃茶,並且把乾麵包片浸在裡面,另外也嘗些果醬。

葡萄乾蛋糕他仔細看了看,可是吃呢,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他又一次坐在那擺著

七張桌子、陳設簡單而拱頂華麗多彩的餐廳裡,坐的仍是原來的位置——這回已是

第四次了。過一會到七點鐘時,他又將第五次坐在那邊,這次該是用晚餐了。在這

短而無聊的時間內,他們又一直漫步到懸崖小溪旁的那條長椅邊,這時山路上病人

熙熙攘攘,表兄弟倆不得不向他們頻頻致意,然後他們又在陽臺上無所事事地匆匆

躺了一小時半。漢斯·卡斯托爾普冷得直哆嗦。

晚餐之前他認真地打扮了一下,然後坐在魯賓森小姐和女教師中間用膳:喝肉

汁菜絲湯,吃烤肉、燒肉和配菜,兩塊嵌有各色食物的圓形大蛋糕,其中有蛋白杏

仁餅、白脫油、巧克力、果醬和蛋白杏仁,而且還有優質乳酪及裸麥粗麵包。他像

以前一樣要了一瓶庫爾穆巴赫啤酒,不過他用高腳杯喝了半杯時,他恨不得自己一

頭栽倒在床上。他頭腦裡嗡嗡作響,眼皮像鉛塊那樣沉重,心房跳得像擊小鼓一樣,

同時又自尋煩惱地憑空想象出一幅情景:漂亮的瑪魯莎俯著身子,用那隻戴小紅寶

石戒指的手捂住了臉,嘲弄地笑他,雖然他盡力控制自己不讓別人鑽到取笑的空子。

他從遠處聽到斯特爾夫人在高談闊論。在他聽來,她簡直胡話連篇,以致使他惝恍

迷離地懷疑起來:究竟是他沒有聽真切呢,還是斯特爾夫人的話一鑽入他的腦際後

就變成廢話。她聲稱自己能調製出二十八種魚用醬汁,這點她敢人格擔保,儘管她

丈夫告誡她別說這樣的話。“別這樣說吧! ”他曾這樣講過。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要

是有人相信,他們也會笑你!”然而她今天還是說了,而且公開聲稱自己能調製二十

八種魚用醬汁。可憐的漢斯·卡斯托爾普覺得這些話筒直聳人聽聞,他怔住了。他

用手抓著前額,完全忘記自己嘴裡的一塊塗有柴郡英國郡名。乾酪的裸麥粗麵包尚

未嚼完吞下。他離席時,嘴裡還含著這塊麵包。

就餐的人們透過左面的玻璃門出去,也就是從那扇經常砰砰作聲的該死的玻璃

門出去,它一直通往前廳。幾乎所有客人都走這條路,因為事實上在晚餐以後的時

間內,客廳和隔壁幾間文娛室無疑形成了人們的聚會之所。大多數病人三兩成群,

在周圍聊天。在兩隻張開的綠色摺疊桌上,人們在玩牌,一張桌上在玩多米諾骨牌,

另一張在玩橋牌;玩牌的都是年輕人,阿爾賓先生和黑爾米內·克萊費爾特也在其

中。第一間文娛室裡還有光學方面的玩意兒:一隻立體窺視鏡箱,從鏡頭上可以看

到裡面展出的一些照片,例如可以望見一個表情呆板、臉無血色的威尼斯平底船船

夫。另外還有一個望遠鏡式的萬花筒,只要把眼睛貼近鏡片,輕輕轉動手輪,就能

顯示出五光十色的星狀圖案和阿拉伯式的花紋,絢麗奪目,變幻無常。最後還有一

個能轉動的圓筒,上面放有一卷電影膠片,從側面視窗望去,可以看到一個磨坊主

在毆打掃煙囪的人,有一個老師在懲罰孩子,還有一個人在蹦蹦地跳繩,一對農民

夫婦在跳“雷恩特勒”舞是八分之三拍或四分之三拍的一種圓舞。 。漢斯·卡斯托爾

普把冷冰冰的雙手放在膝上,在每種玩意兒上看了好些時候。他在玩橋牌的臺子上

也消磨了好一會兒;那裡,病入膏肓的阿爾賓先生也在玩牌。他嘴角下垂,一舉一

動顯得玩世不恭。克羅科夫斯基大夫坐在一個角落裡,正在和一群女人興致勃勃、

熱情親切地談話,她們把他圍成一個半圓形,其中有斯特爾夫人、伊爾蒂斯夫人和

萊費小姐。 “上等”俄國人餐桌上的人們已退入隔壁一間娛樂室裡,那兒也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