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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貪人還自賤,利旁有倚刀。”漢代的古詩裡都有這麼說了呢!

許多個夜晚,他被凍醒時,都感到那把刀幾乎是架到了他脖子上,寒颼颼的。

“我不能讓那把刀就這麼殺了我!”每次他爬起來,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肢體時,心裡都幾乎是像充斥著對生的祈求那樣地叫喊著。

離開京城兩個多月後,這日他到了安徽鳳陽境內的江淮古道。

時值隆冬,蒼涼的古道上,三兩個逃荒的百姓,扶老攜幼地走著。

一隊蒙古馬隊,呼嘯著疾馳而過。路上的百姓紛紛避讓。

路旁,蓬頭垢面,身著襤褸長衫、身後背一把傘的沈富朝遠去的馬隊看著。接著,又向前走去。

一間破敗土地祠,孤零零地立在江淮大地的寒風中。在風裡走了一天的沈富,已是走得很累了,見了這個土地祠,便連忙縮身在祠裡避風的角落,倒下就睡著了。

迷糊中,他覺得有人在用腳踢他。他矇矇矓矓地睜開眼,看見面前站著一個人影。

“往那邊去去,讓我也好睡睡!”那人又踢了踢他,口氣中充滿著一種霸氣。

沈富坐了起來,湊著月光和星光,這才看清來的是個小和尚,身上還揹著一隻大包裹。

“你從哪兒來?做什麼的?”小和尚倚靠在土地祠的牆上,粗聲粗氣地問。

“哦,我是做生意的!老家在蘇州!”

“是個商人?”小和尚的口氣中,有些輕蔑,說著他解開背上的包裹,“我這兒有件寶物,賣給你,你要不要?”

沈富看著小和尚解開的包裹中露出一隻香爐,那香爐上鐫鑄著的“鳳陽皇覺寺”幾個字月光下清晰可辨。

“不,我生意做壞了,虧得連回家的盤纏也沒有……”

小和尚看了看沈富,也不言語地又將包裹裹了起來。

沈富看著這個面容醜陋、舉止有些蠻橫的小和尚,小心翼翼地問:“師父,你是……”

“我俗姓朱,叫朱重八。出家後,老和尚給起了個禪名叫雲龍!”

“你年紀也不大,怎麼出家去當了和尚?”

小和尚嘆了口氣:“唉,家裡窮唄!”

沈富當然不可能有先見之明地預見到,這個後來改名喚做朱元璋的小和尚,他日竟會成為大明的開國皇帝,會成為中國歷史上惟一的一個從農民當上皇帝的人。當然此時——元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時,他只是個剛從出家之地——安徽鳳陽皇覺寺裡逃出來的小和尚,身上還揹著偷盜來的廟裡的香爐。

“我老家在鳳陽,爹孃生我弟兄四人,那年鳳陽大災,大哥染上瘟疫死了,爹怕我們家立不住,二哥、三哥讓人招贅了。我十七歲那年,鳳陽又是流行大瘟疫,爹孃都死了。我一人孤苦無依,只好去皇覺寺裡出家當了和尚。”

一同躺在土地祠那避風的角落後,小和尚倒也不遮不掩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小和尚其實並不小,二十五了,比沈萬三還年長一歲。按照北方農村裡的習俗,後生家到了這歲數,早該娶妻生子了。

“你家裡是弟兄四人?我家也是呢!不過……上面兩個哥哥都死了。”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沈富也講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大名和自己這次經商折本的原由,接著說,“重八兄長,這下來,我是回周莊老家去,你呢,又準備往哪兒去?”

“唉,我這又能去哪裡?”

倚在土地祠牆上的朱重八嘆了一口氣:“我到了皇覺寺裡,長老待我很好。可沒多久,那個長老就圓寂了。寺裡的事務由悟心禪師主持。這個悟心禪師待我也很好,討厭的是寺裡的那班和尚們,在長老未圓寂時,他們就妒忌我,說我整天吃飯不做事,一天到晚在寺裡遊手好閒。這個悟心禪師聽了他們的攛掇,便讓我去當了燒火僧。可那班和尚,還是得寸進尺地整天逼著我去砍柴。我被他們整得整天手穿足破……”

沈富看著這個小和尚,心裡卻想著,你大約也不是善類,但是他嘴上卻說著:“重八兄長,如你沒地方去,和我一起去江南吧,到我家裡,總有你一口飯吃的。”

小和尚顯然有些感動,口氣也顯得溫和多了:“不了,沈富兄弟,我有一個表姐,嫁在揚州,我這從寺裡偷偷出來,便是想去找她。”說著,他指指那個包裹:“怕路上沒有盤纏,便拿了寺裡的這個香爐。你也沒盤纏,待賣了這香爐,我們倆結伴走,那至少不會挨飢受餓了。”

這下輪著沈富開始感動起來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