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氣哼哼地說:“其實登天一點兒也不難,現在有飛機,還有宇宙飛船。”
“所以只剩下一件難事了,就是求人了。”曉陽話裡有話地對一泓說。
一泓聽了曉陽的話,意識到似乎進了曉陽的語言圈套,很有些氣惱,卻又找不出更好的話來反駁,只好訕訕地說:“你最好把你耍嘴皮子的本事用到開發客戶上面。”
女人真的很難纏。這是當下方曉陽的想法。男人的壓力有許多是來自女人。方曉陽想發作,又覺得無聊。壓力除了來自女人,還來自其他人,其實從維持基本生活的角度看很多人沒有必要再掙扎了,可是,除了基本生活,還有面子,地位,業績,能力等等的社會評價。同是北大出身,同是海歸,同是大老爺們兒,似乎不能太說不過去了吧。同學聚會,大家都在問他人的近況,比自家的狀態,做官的職務越高越好,下海的,錢越多越神氣,搞學術的名氣越大越光榮。這一切對男人都是壓力。能超然而外的少之又少。有人說做女人難,其實做男人更難。方曉陽的思緒越飄越遠。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10 拾柴禾的不能和放羊的比(4)
見方曉陽不吭聲,一泓以為曉陽接受了自己的觀點,就說:“還有一個辦法。”
曉陽知道一泓不可能提出什麼好辦法,幹這行多年了,競爭客戶,無非是找關係,這是方曉陽最不擅長的。無論找什麼人,都一樣是求人。所以他並不去追問一泓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一泓見曉陽不接話茬,就接著說:“去求求老爺子。”一泓說出此話,沒有使用主語,可以理解為讓曉陽去找老爺子,也可以理解為她自己去找老爺子。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嗎,老爺子肯定不會管這些閒事兒。求也是白求。”
曉陽剛做律師,沒有業務,也求助過老爸。雖然從小到大,家庭教育都是一切靠自己,但是,在剛剛做律師覺得自己幾乎山窮水盡的時候他找過老爸。但是,老爸既沒說幫忙,也沒有說不幫忙,也沒有像他小時候那樣教育或教訓他一頓,而是面無表情,什麼話也沒有說。是啊,老爸這些人當年拋棄富裕的日子,參加革命,心裡面裝的都是國家、民族的大事,怎麼能為一己私利做事情呢。可是,方曉陽想他們那個時代的人哪裡知道現在和平時代的生存和競爭也是另外一場戰爭啊。從那兒以後,曉陽再也沒有求過老爸。這一切一泓是知道的,一泓的老爸也是個老革命,但是當年參加革命是因為部隊上幾次動員,他家裡共有三個男兒,一泓的老爸排行老二,就參軍了。而曉陽的老爸是為了理想拋棄家產參軍的,同是老革命,當年參加的動機是不同的。知道公公的為人,所以剛才講話沒用主語,而且知道主語就是她自己。
見一泓不再說話,曉陽拿出膝上型電腦,邊開啟電腦邊說,“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今天有一個檔案必須發出去。”
一泓知趣地離開書房,收拾了廚房,又安頓了兒子睡覺。一泓洗漱完畢,收拾了臥室,看看時候不早了,來到書房想催促曉陽睡覺。
書房中,方曉陽正對著電腦螢幕冥思苦想,一泓湊過去,看到螢幕上是長篇大套的英文合同條款,她本不想打擾曉陽,但是看到他略顯疲憊的神情,忍不住說道:“曉陽,要不然明天再弄吧。”
“唉,不行啊,今天是deadline(交稿截止日)。”方曉陽回答著,眼睛並沒有離開電腦,顯然這時候他不想和一泓討論什麼。
“你看人家王凱歌,活得多瀟灑。上次到他家聚會,他們家的小劉跟我說凱歌做律師從來不用筆,從來不用寫一個字,而且錢卻越掙越多,真是瀟灑自在。”
這不是曉陽第一次聽一泓這樣的論調。自從上次從王凱歌家聚會回來,一泓似乎就變了一個人,變得十分庸俗,毫無顧忌地談論金錢。或許一泓原來就是一個庸俗之人,只是一直以來比較自我滿足而掩蓋了對於金錢的慾望?
方曉陽將目光從電腦上收回,並沒有看一泓,只是沉靜地說,“凱歌是放羊的,我是拾柴禾的。”
“什麼叫放羊?”
“放羊就是把羊放在有草的地方就可以到一旁曬太陽睡大覺了。”
“什麼叫拾柴禾?”
“拾柴禾就得不停地到處找柴禾不停地撿。”
“那當然是放羊的輕鬆了,你為什麼不做放羊的呢?”
“每個人有自己不同的軌跡,我當不了凱歌,凱歌也當不了我。”
一泓感到再多說也無益,但是心裡決定一定找曉陽的爸爸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