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沙。
當紅小鬼緩步走向金蛋時,我察覺到顧傾城臉上出現了高深莫測的微笑。
“顧小姐,你要的絕世古琴呢?會不會就在懸崖之下,抑或是透過金蛋能夠到達的地方?”我記著她說過的話,這一刻內心深處忽然半是傷感半是慶幸。
“我不知道,或許‘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吧?”她輕挑著唇角,嫣然一笑。
“那你豈不是要失望而歸,費了這麼大的心力人力?”我看不出她的破綻,但能覺察到一條無形的鴻溝正在兩人之間延展著。從感激她帶隊支援開始,到發現兩人並不志同道合為止,數天時間裡,我的心裡總有莫名的悸動在潮起潮落著。
“機會多得是,即使不能名琴在手,此行我已經獲益良多。風,難道你不明白‘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乎’的名句?”
她在有意無意暗示著什麼,但我的心境已如幽潭無波。下一步,是該進入那金蛋的時候了——那麼多年過去,方眼怪人還會在裡面嗎?
我下意識地避開“大哥在不在”這樣的疑問,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正如進入通靈之井下的甬道時那一瞬間的感受,狂喜之後得到的只是巨錘重擊,從渴盼的巔峰一直跌入萬丈深淵。
“我們對於地球的瞭解實在是太淺薄了,誰能猜到大山深處竟然藏著這麼一間操控室?天梯天梯,那個金蛋就是通向天堂的階梯嗎?”
顧傾城自言自語著,但卻謹慎地站在門邊,絕不越雷池一步。
紅小鬼走到金蛋旁邊,仰臉看著老虎,傲慢地冷笑著:“出來吧,我替你去找心上人,不過我不能保證她是不是還活著。”
“風,你看他的背影,是不是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顧傾城向我低語著。
的確,紅小鬼的思想和身體都起了變化,當他向老虎發出命令時,猶如君臨天下的王者在訓誡自己的臣民。
“滾開!滾開!”老虎揮了揮手,不耐煩地吼起來,但接下來“滾開”的是他自己,揮動的手臂還沒落下,已經被紅小鬼擒住,反手把他那麼龐大的身子擲了出去,跌向懸崖邊的深谷。
衛叔距離金蛋最近,卻冷漠地縮手旁觀,絕沒有出手援救的意思,更充分證明了大家的合作形同陌路、貌合神離。
我疾速衝出去,一個起落便將老虎接在臂彎裡,在懸崖最邊緣駐足。
“風,多謝你。”老虎終於從最初的狂躁中平靜下來,低頭凝視著懸崖下變幻莫測的雲霧,驀然長嘆,“對不起,我隱瞞了一些東西。”
我放開他,不露任何失望的表情。
老虎曾有輝煌燦爛的過去,在遇到唐心之前,他是那麼豁達、開朗、粗豪、灑脫,過著一擲千金、夜夜笙歌的快活日子。自從在手術刀的別墅裡跟他重逢,看著他對唐心謹慎服侍的樣子,任何人都會明白,過去的那個老虎已經徹底消失了。
起起落落的人生,潮來潮往的江湖,沒有人可以洞悉過去並且預知未來。老虎是身在局中的人,局不破,終生無法脫開這具情感的枷鎖。
“無論如何,我要去找小心。”這已經成了他心頭執迷不悟的魔咒。
“唐心就是從那裡消失的?那麼,六隻手臂的女人呢?又在哪裡?”我意識到,他隱藏的內容不是一點半點,而是很多很多。
突然之間,空氣中響起了尖銳的鴿哨,我在第一時間轉頭向著聲音的來處,一個披著黑袍的人凌空而立,雙臂向前平舉,拳頭指向金蛋。
“龍格女巫——”我能叫得出她其中一個身份。
“就是她,唐清!六隻手臂的怪女人!”老虎嘶聲狂叫。
衛叔只做了一件事,雙手向背包裡一伸,隨即布屑紛飛,槍聲大作。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兩柄微型衝鋒槍的射擊速度更是快得驚人,並且他一邊射擊,一邊向前飛撲,將原本大概不到十五米的距離迅速縮短為七八米。
當龍格女巫出現時,每個人的反應都是不同的,與衛叔開槍射擊同時發生的還有兩件事:紅小鬼瞬間死亡;顧傾城躍向金蛋,露了一手極度高明的輕功,與我相比毫不遜色。
紅小鬼站在金蛋中央,從頭到腳忽然如一根被斧頭劈中的木柴,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或許只在一秒鐘之內,他的身體已經變為無數細條,足有七八十根的樣子,四散倒伏下來。
我起初聽到的並不是鴿哨,而是龍格女巫發出致命一擊時勁力撕裂空氣的呼嘯聲。
“她不是人……她不是人……”老虎喃喃低語著,聲音一經發出,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