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一定會是誰的天下呢!”那個奇怪的男人聲音又響起來。
我的思想、身體似乎正在分離,手中的“逾距之刀”自然而然地揮了出去。
颯颯的風聲、熾烈的炙烤氣息不停地衝擊著我的耳朵、鼻翼,同時,我嗅到了另外一種不屬於任何男人、女人的體味,類似於燒紅的烙鐵一下子貼在動物肌膚上發出的焦煳氣。
她是龍格女巫、唐清?抑或是什麼異化了的生物?或者,無論龍格女巫還是唐清,都已經死了,現在運動著的只是她們的軀殼,思想卻變成了另外的東西。我該全力以赴殺了她——
我的心裡已經沒有了“逾距之刀”,也不會刻意地思索正在施展什麼刀法,刀已經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靈動地隨著龍格女巫的進攻而轉圜抵擋著。
“你不能殺她,她是一根槓桿,也是扭轉一切的鑰匙,來吧,我們應該談談。”
那個男人的聲音響在我心裡,我的思想裡陡然有天光一閃:“你?方眼武士?”來自第六感的判斷,根本不經過大腦詳細思考,完全是脫口而出的。
“呵呵、呵呵……”那聲音笑了,倍感苦澀。
我知道自己猜對了,但隨即有更大的疑惑湧上來:“他真的在這裡存活了兩千年?從秦代一直活到二十一世紀?”
假如大山下面這個古怪的環境是沒有時間概念的,可以把人類的“生、老”刨除,那麼“病、傷、痛”呢?這三種折磨,任何一種都會把人類送入死亡的深淵,除非“他”不是人,而是異星來的怪客。
龍格女巫驀地發出“嗷”的一聲怪叫,急速後退。
我睜開眼睛,刀刃上已然染遍了鮮血,腳下的石板上,更是血跡斑斑。
“不要殺她,不要破壞了那種微妙的平衡!”那聲音焦灼起來,緊跟著一聲嘆息。
“什麼平衡?你知不知道蘇倫——我的朋友去了哪裡?”提及蘇倫,我比他更著急,只是儘量隱忍剋制著。不過我能感覺到,自己正在逼近所有怪異事件的核心。
風聲驟然加劇了十幾倍,霧氣中央出現了一個直徑約五米的垂直空洞。
龍格女巫戟張的手臂低垂下來,緊貼在肋下。她臉上的黑紗不知落到哪裡去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毫無疑問,這張臉是屬於唐門高手唐清的,我在很多警方機密檔案裡看到過她的真實照片。
“風,剛才你明明有機會殺了她,為什麼不動手?”老虎氣急敗壞地低聲叫著。
除了我自己,沒人能看懂剛才的那場搏鬥。我知道,最強大的力量來自於那個“他”,對方既然能進入我的內心世界,自然也能主導這場戰鬥的勝負。
“殺了她就能找回唐心嗎?”我落寞地笑著搖頭,激戰過後,逾距之刀變得沉重了許多。
“至少能俘獲她,問到小心的下落,而且你不也要追尋蘇倫在哪裡嗎?她可能是揭開一切秘密的關鍵。唉,一旦給她逃走,事情又難辦得多了!”老虎叫苦不迭,倏地向濃霧中心那個空洞一指,“那裡應該是她的巢穴,你看,她要下去了——”
白皚皚的霧氣繞著空洞逆時針旋轉著,速度逐漸加快,瞬間構成了一個氣勢驚人的渦旋,不斷地發出“嗖嗖嗖嗖”的恐怖怪響。
“唐清,趕快交出小心!交出蘇倫!”老虎徒勞地大叫,奔向懸崖邊。
唐清的身子慢慢陷入渦旋的中央,散亂的長髮也肆意飛揚著。如果不是背後有那樣四條恐怖的手臂,也許她算得上一個清麗秀美的女子,而且曾在江湖上闖下那麼大的名氣,曾是千百少年英雄的夢中情人。
世事難料,在她身上,一定發生了詭秘莫測的悲劇遭際,才會令她面目全非。
“風,眼前的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要去哪裡?那些奇怪的霧氣又是來自哪裡?”顧傾城冷靜下來,靠近我身邊,輕挽著我的左臂。不經意間,兩個人的手碰觸在一起,帶著同樣冰冷的溫度。
“總會有答案的——”我低頭凝視著刀刃上已經凝固的血跡,刀鋒突然急顫了三下,發出“錚錚錚”三響,彷彿是某個囚徒在困境中的無奈長嘆。
“天,天,楊天——”一個女子的聲音猝然響起,淒厲哀怨,一下子震痛了我的耳鼓。
我霍地抬頭,即將在霧氣中沒頂的龍格女巫突然向我揮手,一聲接一聲地叫著。
“楊天,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她像一個溺水的人,十指努力叉開上舉,等待著別人的搭救。
“我不是楊天,別走,別走!”我忍不住低聲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