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的空中橋樑,每次接電話之前,我都會產生很多稀奇古怪的聯想,因為科幻雜誌上,每年都會有大量“憑藉電話溝通人鬼殊途”的例子出來,說得有頭有尾、活靈活現,而那些可怖又可笑的傳聞,所有開頭無一不是——“雨在下、貓在叫、老座鐘剛剛敲過十二下,無線電話又開始響了……”
幸好,這是在豔陽高照的白天,而來電話的,是聲調溫柔沉靜的那個女孩子,顧知今的妹妹顧傾城。
“風先生,一小時後我會到達尋福園別墅,可否抽暇接見我?當然,我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兩小時足矣。支票已經簽好,只等我驗過貨以後,從支票簿上撕下來便好。或者從這一秒鐘起,三小時之內,我們將達成有記載以來,交易金額最大的一筆古樂器生意,這是一個開創歷史記錄的偉大時刻,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顧傾城的聲音永遠都是冷靜而不容置疑的,雖然沒有來勢洶洶的強勢壓迫,卻能給人不由自主地願意去服從她,覺得她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有道理的。這一點,要比死皮賴臉的顧知今強一百倍。
我笑著回應:“當然,我很期待跟顧小姐見面,除了錢,我更需要知道它的來歷。這個要求,還有必要重複嗎?”
顧傾城輕輕一笑,我能想像出她掩嘴微笑時的動作必定非常動人。
接下來,她從容不迫地嘆了口氣,用一種掩飾不住的冷傲口氣回答:“當然,關於它的來歷,我手上的資料是最全的,超過地球上任何一個科研機構。古人千金求字,我也可以毫不謙虛地說,如果有哪一個人能給予我更多關於‘五湖’古琴的訊息,哪怕只有一個字,我也可以馬上籤支票給他,決不食言。”
藤迦遺留下的古琴,其歷史淵源,日本皇室方面必定知道的不多,否則她去世的訊息一傳出去,日本各大博物館和收藏家們還不得立刻車水馬龍般地趕到楓割寺來重金收購?
我期望天上掉下來的顧傾城,能給我滿意的答案,客氣地叮囑了一句:“顧小姐,道遠路滑,請多保重。”過多的變數容易弄得人疑神疑鬼,所以,任何事都得做兩手準備。
顧傾城又笑了:“多謝,我會小心。”
接完這個電話,我才發現關寶鈴正站在門外望著我,而蕭可冷也在掂量著電話,不時地用一種古怪的眼神偷偷瞟著我。
我舉起電話晃了晃:“港島的顧傾城小姐馬上會趕到尋福園,這架古琴的來歷,對咱們一直以來追查的種種謎題會有幫助,所以,咱們還是先回尋福園會晤她,有什麼結果之後,再回到這裡來不遲。”
心裡沒鬼,不必在乎她們怎麼看我,我坦然地撥了小來的號碼,讓他解除警戒狀態,準備撤退。
我把楓割寺裡的事務交給三代弟子寒石庵來管理,他是神壁大師生前最欣賞的大徒弟,如果遵照中國寺院的規矩,理應由他接掌師父衣缽。
鼠疫的屍體,暫時放到輪迴院去冷凍儲存,我只是不甘心蓮花圖案就此消失,希望他的在天之靈能給予我更多的啟示。
二十分鐘後,太陽剛剛移向正午,我、關寶鈴、蕭可冷、小來,已經到了寺門,寒石庵提供了寺院裡效能最好的一部黑色豐田轎車,車門大開地停在臺階下。
山路上的積雪剛剛融化了一半,不過以小來的技術,在這種雪地上行駛肯定毫無問題。
關寶鈴是最後一個邁下臺階的,在我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踩在仍舊結著冰的石階上。不知為什麼,她的臉色很不好,眉頭緊皺,彷彿突然間變得心事重重。
我的心思,全部在即將到來的顧傾城身上。那架古琴,裹在一條上好的毛毯裡面,由小來抱著,先放進了汽車的後備廂,再用海綿和繩子捆紮了好幾層。那麼昂貴的東西,比現在再細心十倍的包裹也不為過,如果不是為了攙著關寶鈴,我寧願把琴抱在自己懷裡。
北海道的雪景名列“日本十大著名旅遊看點”之一,向西南遙望,滿目雪景如畫,真的是前人“山舞銀蛇、原馳蠟像”的盛景,可惜我只匆匆掃了幾眼,卻沒時間細看。
“風,請等一等,等一等……”關寶鈴停住了即將進入車裡的動作,雙手按在車門上,霍的轉身。
寺門前的急勁山風捲起了她的烏黑長髮,飛揚如霧,在陽光的漫射下,閃著烏油油的此起彼伏的光。她顧不得攏頭髮,仰著臉,向寺門方向凝視著,雙手罩在自己耳朵邊,仔細聆聽著什麼。
第五部 海底迷蹤
— 第 4 章 … 上天的神諭(下)—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