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鬆垮散漫的防衛狀態,實際只是一種表面假像,偽裝給敵人看的。
顧傾城一聲冷笑,索性大大方方地轉身向著大門外。那輛疾馳過來的車子距離大門還有五十步,一陣急促的警鈴聲響起來,一道閃亮的鋼柵門迅速封住門口。黑暗中,不知有幾十只槍口一起對準了那輛被逼得緊急剎車的車子,特別在主樓頂上,突然架起的五支威猛的重機槍,一致發出子彈帶清脆碰撞的叮噹聲。
這是一次天衣無縫的狙擊演練,顧傾城無意中成了觸動八卦陣的小白鼠。她仰面看著主樓上的機槍手,無奈地長嘆:“風先生,你贏了。”
美國反恐專家絕非浪得虛名,否則五角大樓方面,每天高薪養著他們,豈不成了世界上的第一號冤大頭?很顯然,王江南對神槍會的這種快速應急狀況非常滿意,帶頭拍了十幾下巴掌,可惜無人響應。
眾所周知,之所以能形成良好的防禦陣勢,全都是大享的面子。在楓割寺門前對峙的時候,王江南的臉面早就被大亨踩在腳下,一萬年不得翻身了,這時候做出這種動作,明顯有諂媚的意思。
我把碎紙屑丟進身邊的果皮箱裡,坦然地笑著:“顧小姐,你誤會了。古琴可以送你,錢卻一分不收,請把手拿出來,不戴鹿皮手套發射暗器,很容易傷到自己手指的。”
從她發射暗器前的準備動作,我能料想到暗器的體積必定非常小巧而且鋒利,能取代槍械,給人以致命的打擊。
很多前輩們都說過,闖蕩江湖,最不能隨便招惹的是病夫、女人、小孩這三種人。他們正是因為自己表面的弱小,才會更勤奮地練功甚至不惜採用淬有劇毒的暗器,務求對敵人一擊必殺。
顧傾城愣了:“什麼?什麼……”
在感覺到藤迦的靈魂存在之前,我只是一味地單純想把古琴運出日本,不讓中國的寶貝落在皇室手裡,卻不會無償贈給任何機構。知道藤迦的靈魂被禁錮琴中以後,我更關心琴的最終主人是誰,期望它不會落到粗鄙不堪的庸夫手裡,所以寧願分文不取地送給顧傾城,正是古人“紅粉送佳人,寶劍贈壯士”的豪邁原則。
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其他人都沒法理解,更讓顧傾城驚訝。
“支票己經撕了,顧小姐,現在你可以帶古琴上路,預祝你一路平安。”我向滿臉迷惑的蕭可冷做了個手勢,她雖然滿臉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地揮手示意,讓瞭望塔上的人按動遙控開關,開啟鋼柵門。
外面的車子駛進來,仍舊是我們遇到過的那輛計程車,車號的後四位是“零一九一”。
大亨不滿地“哼”了一聲:“風,你對顧小姐倒是夠大方的一一”不管他出於什麼用意,要留住古琴,在我的拱手相送下,己經沒辦法再插手進來。
顧傾城慢慢抽回了自己的右手,重新抱緊古琴,仍然半信半疑:“真的?這樣的結局的確是我從沒想到的。風先生,或許你應該重新考慮考慮,支票撕了不要緊,你隨時可以給我電話,咱們的約定依然有效……”
八百萬英鎊,是一個令港島的中低收入人群可望而不可及的龐大數字,她絕不會相信我能說放棄便放棄了。
穿著白色羽絨服、戴著白色棒球帽的年輕司機開啟了車門,顧傾城夢遊一樣邁步上了車,一直緊緊抱著古琴。一想到藤迎的靈魂即將嵌在琴裡,被一無所知的顧傾城抱走,我心裡忽然有種難以抑制的悲涼。從認識她到十分鐘前她的靈魂再現,只是幾個月間發生的,她變了那麼多,身份更是一變再變,直到大徹大悟,靈魂脫離肉體而去。
“未來會怎麼樣?我還能見到她嗎?”說不清這個“她”是指顧傾城還是藤迦,總之腦子裡縈繞著這種揮不去的傷感。
自始自終,關寶鈴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定定地站在大亨身邊,挽著他的胳膊婷婷玉立著。
顧傾城關上車門,試探著問:“風先生,那我告辭了?”
我揮手告別,計程車立刻掉頭,引擎轟鳴著衝出大門。顧傾城己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應該能滿意而歸了。接下來,我得解決屬於自己的問題了,向尋福園大膽開刀。
時間靠近半夜,風寒霜重,扭頭走向大廳時,我又一次看到了關寶鈴脖子下的齒痕,不知不覺又多了一枚,清晰如刀鑿斧刻。
沒有人開口發表看法,更沒有人問,我能覺察出蕭可冷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困惑而疏遠。或者在她心裡,我撕掉支票只是為了取悅於顧傾城,是男人見了漂亮女孩子的表白夭性,就像孔雀求偶時展開自己的漂亮尾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