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素杉,鳳駕最先頭是手持器具緩緩步行的宮中內侍,一隊隊龍旌鳳翣,雉羽夔頭緩緩而過。緊接著便是一隊隊手持紅纓長槍的御林軍,坐在清一色的棗紅大馬上,墨黑色剪裁得體的禮服穿在身上,英俊的面容冷漠無鑄,越發襯出一分氣宇軒昂。身穿彩色吉服的宮婢美俄們走在鳳駕兩旁,將竹籃中的花瓣紛紛揚揚的灑向天空。鳳駕鑾輿每行一處,立刻有人山呼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的吉祥話兒。薛蟠知道這是多少時日前便已經安排好的,戴權都不止一次的透漏過這是徒臻親自跟進,監督禮部官員們定要仔細對待,斷然不能在婚禮當日出了差錯。
他曾說過,饒是娶了一位男後令天下譁然,他也斷然不會讓蟠兒受一丁點兒的委屈。皇帝一諾,金口玉言。他曾應承過要給蟠兒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未來。如今他讓蟠兒名正言順的站在自己身邊,不禁如此,他還要讓蟠兒成為令天下人豔羨嫉妒的人。傾國之力,他相信他可以給一個人幸福。
他說他這一世妥協權衡的次數太多,彷彿已經喪失了憑著本性做事的衝動。唯有這一次廢除六宮迎娶男後是他一心一意想做的。也興許他這一輩子只有這麼一次執著,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極致,至少在日後循規蹈矩的日子裡,他可以拿來回憶。
自己也曾年少輕狂,不拘禮法利益的做了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兒。
藏在鳳袍中的手掌被人緊握,十指死死的纏扣著,有一種溫暖而纏綿的感覺。薛蟠側頭看著面色溫潤,神色平靜的徒臻,開心的勾了勾嘴角。
然後將自己的身子微微傾斜,肩膀抵在徒臻的肩膀上。緩緩驅動的鑾駕之中,一個帝王正襟危坐,神色鄭重。一個皇后笑容繾綣,全心依靠。不怎麼莊重的形象透過微微飄揚的輕紗落入外人的眼中,看上去確實那般的相攜美好。
徒臻感受著肩膀突如其來的溫度,悄無聲息的瀲灩了笑容。
鳳駕繞城一週,將近兩個時辰才回到宮中。
太和殿外,鴻臚寺卿和禮部官員已經各就各位,宗室族老以及六品以上官員也都各按品級在殿中站定。大殿之中煙雲繚繞,早已設定好的拜位香案靜靜立於大殿之中,凝神靜氣的檀香靜靜漂浮在空氣之中,所有的宗室官宦拜伏在地,氣氛靜謐威嚴,恢弘契闊。
徒臻握著薛蟠的手慢慢走入殿中,直至拜位香案之前。按照大雍朝的祖制規矩,這個時候徒臻應該放開薛蟠的手,徑自走上龍座,等待禮官高聲念出封后的聖旨。豈料徒臻握著薛蟠的手在太和殿中央站定,嘴邊含笑,高聲頌道:“朕聞乾坤定位,爰成覆載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恆之象。惟內治乃人倫之本,而徽音實王化所基。茂典式循,彝章斯舉,諮薛氏嫡長子文起,鍾祥勳族,秉教名宗。當親迎之初年,禮成渭涘;膺嫡妻之正選,譽藹河洲。溫恭嫻圖史之規,敬順協珩璜之度。承歡致孝,問安交儆於雞鳴;逮下流恩,毓慶茂昭於麟趾。允賴宜家之助,當隆正位之儀。茲奉當今之命,以金冊金寶,立爾為皇后。爾其祗承懿訓,表正壼儀,奉長樂之春暉,勗夏清冬溫之節,布坤寧之雅化,贊宵衣旰食之勤,恭儉以率天下,仁惠以膺多福。螽斯樛木,和風溥被於閨闈,繭館鞠衣,德教覃敷於海宇;永綏天祿,懋迓鴻禧。欽哉!”
殿上眾人一時譁然,徒臻一臉寵溺的看著聽聖旨聽得雲山霧繞的薛蟠,悄聲提醒道:“蟠兒該謝恩了。”
薛蟠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躬身跪拜道:“微臣領旨謝恩。”
是該說“臣妾”,禮部尚書動了動嘴角,眼角瞥著徒臻一臉寵溺毫不在意的笑容,無奈的搖了搖頭。將金冊、金寶、冊文、寶文分別放在龍亭之內。
徒臻這才握著薛蟠的手掌緩緩登上皇位,看也不看龍椅旁邊微微傾斜的皇后座椅,直接將薛蟠按在龍椅之上和自己並肩而坐。眾人立刻譁然,只見徒臻無動無衷的給禮部尚書使了個眼色。
禮部尚書再次輕嘆,開口唱道:“宗室皇親文武百官,拜見皇后娘娘——”
重臣無奈,只得躬身跪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即便是最為保守頑固的忠裕親王也都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自欺欺人的說道:“左右連男皇后都已經迎娶進宮,其餘等瑣碎禮儀不尊也罷了。”
群臣謁見過皇后娘娘,封后大典最重要的部分安然度過,徒臻提著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半。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封后大典之後的群臣賜宴。這一個環節也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對於薛蟠來說,這種菜色看起來精緻,口味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