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愈大,眼睜睜看著北京逐漸變為沙場。半個北京城,已經被一望無際的黃沙覆蓋。
然而,一片沙漠正中,卻有一波綠洲。
一隻直升機由遠而近,在漫天沙塵中宛如一隻大鳥。
有人在笑。笑,對於此際的人類,絕對是一件奢侈的享樂,只有每天沉浸在快樂與滿足中的人,才能煥發出如此陽光的笑容。
直升機是給白崇洗送水而來的。
白崇洗沒有和許多人一道離開,他已經熟悉了這裡的一切,北京是帶給他成功與夢想的地方,再說,困難總會過去,最困難的時候,往往蘊藏著最大的喜悅。更重要的是,白崇洗不缺水。
有先知先覺者在災難來臨前幾個月,在海邊投巨資建了一個風力發電站和一個海水淡化廠,用自己生產的電力生產淡水。等到災難真正來臨,這裡生產出來的每一滴水,每天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漲價,普遍預測,他們只用了一個月就收回了全部投資。
白崇洗就是這家企業的投資人之一。所以每天都會有專機來給他送水。純淨的、新鮮的散發著沁香的水。有了水,別墅裡一切照舊,每天下午伴著夕陽在泳池裡游泳,白崇洗會把自己當作園林假山下池塘中逍遙自在的錦鯉。
此刻的白崇洗,正躺在別墅三層靠窗的按摩浴缸裡,叼著一支昂貴的古巴純手工雪茄,看著腳下屬於自己的一池碧波,一片翠綠。
直升機準備降落在院中一個專門的停機坪,突然,人們聽到一個聲音,一股淒厲的沙塵從飛機側面掠過,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捲進了發動機,直升機在白崇洗的視線中頓了一下,馬上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頭重腳輕的飄了起來,引擎有黑煙冒出,駕駛員驚恐的雙眼最後看了白崇洗一下,飛機越來越快速旋轉,尾部被泳池邊的一棵棕櫚掛了一下,竟直衝白崇洗撞了過來,白崇洗瞪大雙眼,直升機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隨即,綠色,變成了一片無止境的黑暗……
“轟……”
白崇洗猛一顫,再睜開眼時,拍賣師正舉著兩根手指說:“二十一億四千六百萬第二次。”
只是一個夢而已?白崇洗笑了一下,坐起身子。
不遠處人群人中有人舉起號牌,“二十一億五千萬。”
“好,66號,二十一億五千萬第一次。”拍賣師說。
白崇洗完全清醒過來,心裡還在盤旋著夢裡的驚悚一刻,助手低頭小聲說:“白總,現在就只剩咱們和篤寅集團兩家了。”
“哦。”白崇洗點下頭,“怎麼,自己快睡半小時了,價格才漲到二十一億五千萬?”
這塊地位於望京,起拍價十四億。北京房價漲成這樣,照目前速度,這塊地二十五億內都能賺錢。白崇洗盯這塊地不是一年兩年了,真到公開拍賣這天,他卻突然沒了信心。白崇洗精,其他開發商也不傻,報名截止日那天,共有五十多家開發商前來報名,國內知名企業幾乎全部到場,還有些名不見經傳的,白崇洗派人去打聽,好多都是些在山西挖煤賺了大錢的煤老闆們集資組成的競標聯合體,聽到他們現身,白崇洗有些頭皮發麻,這幫傢伙可不管地價是多少,反正就認準了房地產能賺錢,再加上手裡的錢每天一車車往家拉,地價最後被拍到多高,他們才不在乎,反正房價也能一個勁不斷往上漲!
不過,他們畢竟是些不懂房地產的土老冒,真要碰上狠角,也就一下子懵了,再加上他們各人各懷心思,地價一旦超過預期,拍賣現場便頓時群龍無首,人人沒了主意,所以,山西煤老闆們在北京土地市場上的競爭,往往是雷聲大雨點小,失利的佔多。
在山西煤老闆眼裡,白崇洗當然是個狠角。
不過,在白崇洗眼裡,真正的狠角,是篤寅集團。
果然,五十家企業拍了快一小時,白崇洗無聊得都快睡著,臨睡前指示助手,別理人家叫多少,反正就按照最低加價幅度一千萬往上喊,不到二十五億,別叫醒自己。
白崇洗被噩夢驚醒時,果然,除去自己和篤寅集團,其他各家,已紛紛偃旗息鼓,超過二十億時各家山西背景的組團亂了陣腳,胡亂喊了幾輪見嚇不倒別人,乾脆閉上嘴看熱鬧。剩下十來家跟到二十一億時也逐漸退卻,此刻國土局拍賣大廳裡一片安靜,篤寅集團不斷叫多高,反正白崇洗這邊只加一千萬。人們明白有這兩家在場,自己無論喊多高也全是自娛自樂,索性睜大眼看著最後到底花落誰家。
助手舉起號牌。
拍賣師說:“好,99號,二十一億六千萬第一次。”
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