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一高度的低矮房舍密佈其中,隱約可見,大大小小的古怪器械穿梭往來飛騰下落。
這房間大約有千多平米,四壁上皆繪滿了色彩豔麗的壁畫。但壁畫的內容卻不是常見的佛教故事,而一個又一個離奇慘烈的戰爭場景,場面之殘酷,內容之血腥,畫風之逼真,讓人一望之下,便不由得生出一種處身於修羅地獄般的恐怖感覺。
正東的位置上立著一面三米高的塑像。這像不是常見的菩薩金剛羅漢,而是一白麵老者,高鼻深目虯髯,左半邊臉表情和善,右半邊臉猙獰可怖,真是離奇的詭異難測。這老者頭戴王冠,身披戰甲,左手捧著卷經書,右手持著面圓輪,那輪上沾滿了紅色的血跡,猛一瞅去那鮮血好像仍在不住滴下。而老者的身前竟還有一個裸女的塑像,這女子身材圓潤豐滿表情栩栩如生,跪於老者身前,,仰面注視老者,臉上滿是神聖肅穆之色。
若是再仔細向下看的話,便還可以發現,老者腳下踩著個表情痛苦的人頭,鮮血自斷頸處噴湧而出,漫延而下,使這雙身像的基座色澤一同變得黑紅,真個彷彿鮮血凝就的一般。
房間的正中央有一黃鋪大床,六七個身材嬌美、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裸著身體躺在床上,互相愛撫親吻,蕩人心魄的呻吟喘息聲不斷響起,給這陰森詭異的房間平添了一抹淫糜的氣息。
砰的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大紅喇嘛袍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衝到窗前,撲通一聲趴在地上行了個五體投體的大禮,沉聲道:“活佛,靈塔泣血!”他的聲音微微發顫,顯示出他強行壓抑下去的極度激動。
那窗前站了個裸身男子,面向窗外,看不到正面樣貌,那背影肌肉虯結,四肢修長,面板晶白如玉卻還透著一絲隱隱的紅暈。
他雖然不著一絲,但負手而立,便自然而然有種強大的威嚴呼之欲出。
裸身男子並沒有把目光從窗外收回,只是淡淡地問:“哦,幾層?”
“九層全部!”紅袍喇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身體都不由得抖了一下,“當時守塔的班措崗次一班九人全都被吸了進去。”
“呵呵呵……”裸身男子發出低沉陰邪的笑聲,“屬於我們的時代終於來臨了。”
“是,是……”紅袍喇嘛將臉死死貼在地上,不敢抬頭,只是低聲應和。
“宣四方護法尊者!”裸身男子笑聲一斂,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無比,使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彷彿一下子降下了許多。
紅袍喇嘛一聲不吭地爬起來,半躬著身子,垂頭倒退而行,一氣退出門外消失不見。
那淫糜的聲音仍然響著,誘人軀體依舊扭動著,但兩人在對話的時候卻始終沒有往大床上掃過一眼,彷彿那聲音那景象都不過是虛幻泡影一般。
和歌山縣,高野山。
東密真言宗所在的金剛峰寺在進入現代社會,成為旅遊聖地之後,便再沒有了往昔的神秘感,肅穆的佛教聖地每日裡被迎來送往的遊客沾滿了無知的俗氣與銅臭,應有靈氣與潔淨日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便連真正淨心念經理佛的和尚都很難找出一個了。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真言宗也正像其它宗教在進入網路時代後一樣,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日落西山的窘境。
但這只不過是表像罷了。
若是誰有機會在夜半時分,穿過金剛峰寺,便會發現原本毫無人蹤的後山密林之中多出小徑。沿著這小徑向前,若是有本事越過迷魂法陣的攔阻,便可以見到密林深處的房舍。
那不過是些矮小的木屋,星點地散落在高大的林木之下,若是從上方看過來,除了那茂密的樹幹,不會見到任何東西。
這裡才是真言宗真正的總山本所在,也是東密做為歷史陰影中的隱秘王朝影響整個日本的樞紐所在,即是人們口耳相傳卻從來無法證實存在的“裡高野”。
正是零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密林間一片漆黑靜寂,偶爾微風拂來,枝葉搖擺輕響,彷彿千手萬臂的鬼怪在陰暗中盡情伸展著手臂。
御影堂上長明佛燈在微風之中輕輕搖擺,將整個大堂晃得明滅不定,正堂中央的空海法像便也在光與暗之間不停地閃動著,面色陰睛不定,竟彷彿活了過來一般。
披著粗布袈裟、鬚髮皆白枯瘦老和尚盤坐在大堂中央,緊閉雙眼,手中捏動著一串烏黑佛珠,嘴唇無聲嚅囁著。
這真是充滿了古風的一幕畫面,要是不知情的人突然間走進來,或許會懷疑自己在不經意間穿越時空,回到了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