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人閉上眼睛,然後睜眼對我說,你已經可以說話了,去吧。你有一天時間。
【九】
一隻烏鴉蹣跚地飛到他的窗前。我沒有多少時間,你好好聽我說就是。
男孩點頭。
從前,有個男生,他和女生相愛了。兩個人在一起默契十足。女生對男生說,我在這個城市不開心,想回我的家鄉,你願意陪我去麼。男生因為在這個城市如魚得水,有很好的前途,就對女生說,你先回去,等我在這邊混好了就搬回去。後來,女生離開。男生真的很努力地工作。快要聖誕的時候,女生寫信問,親愛的,你能回來了麼。男生在回信裡說自己當時很忙脫不開身,信裡附了機票讓女生飛過來和他團聚。女生對之前男生的承諾隻字未提,她不想讓他難堪。
飛機墜毀了。
後來,他回去女生的城市。中國北方的城市。在冬天裡吃了一把安定,從此再也沒有離開。
烏鴉一直講著,聲音越來越虛弱。男生哭了出來。烏鴉說,我該走了,我希望你幸福。男生不知道要說什麼。他站在窗臺,烏鴉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雪地上有烏鴉的身體。
【十】
隱隱約約的,我看到了上面的人。我躺在雪地裡,已經和我的軀體分離。上面的人站在半空,他的聲音溫暖。他說,你終於解放了自己。現在,你可以變成人了。
去吧。要好好地活著。
【…】
男生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9點了。他起身煮了兩個雞蛋,好像渾身很累的樣子。開啟衣櫃,只剩下白色T恤。吃了早飯以後,想起來把豆漿拿去餵了巷子裡顏色不是很純的貓。
於是出門。
去便利店買報紙和豆漿的時候遇到大雨。
天色一下子黯淡下來,成了褐色。有一些恐怖。男生開啟CD機,放入Damien Rice的CD。浴室裡,熱水噴灑的聲音和cold water一齊響起。熱水順著肌膚,按照不同軌跡流下。
當他背過身去的時候。一根黑色的、有木炭紋路和顏色的羽毛緩緩落下。
然後消失。
王小立:一個女生(1)
'始'
我是突然決定要寫她的。
她叫黃欣。這是我花一分半鐘編的名字。官方的說法,就是“化名”。這個詞是我從雜誌上學來的,小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放著好好的真名不用,要給人家換個假的。長大後才知道,用假的名字,是因為要說真的故事。
因為故事是真的。
'初識'
“羨慕死你啦!”
這是黃欣朝我說的第一句話。
那是某個下午的課間小息。她跑到我們班的後門,朝當時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我發出“喂!喂!”的招呼。我聽到這個聲音,疑惑地循著看去,視線對上的同時她展開一臉笑容,朝我比出“你出來一下”的手勢。
然後我走出教室,就這樣認識了黃欣。
這是我升上高中不久後的事兒。因為亂填志願,所謂的“高中”,其實不過是一所位於鬧市區的中專。地段的緣故,整個學校只有一棟教學樓和一個籃球場。教學樓一共七層。一樓和四樓用作食堂和教務處,其餘的樓層全是教室。
因為是中專,所以班級與班級之間也按照專業進行劃分。而我們班不幸被分到了最高的第七層。由於沒有電梯的關係,走進教室的人,大多端著一張氣喘吁吁的臉——按班主任的話,就是“越被學校重視的專業,分到的樓層越高”。這個說法成功安撫了一部分同學,但並不包括我。我始終渴望自己能是二樓的一分子,這樣至少不必為買一罐飲料而爬出滿身臭汗。
但黃欣和我相反。當時她在二樓,卻老想著能上七樓。確切一點說,是老想著能上我們班。
原因很簡單。她喜歡上了我們班的某個男生。
'班草'
男生叫鍾易,名字當然是假的。
但他當時是我的同桌,這件事是真的。
鍾易號稱我們班的“班草”。具體的長相如今我已有些模糊,只記得他的鼻樑很挺,並有一雙看似深遂的眸子——總而言之,就是很典型的那一款英俊。
“典型”這個詞於我,向來不算褒義。打小我喜歡的,就都是些骨骼精奇的型別。所以即便有幸和 “班草”成為同桌,我也沒覺得有多興奮——這話在最開始時,或許還多少夾雜了些小女生裝模作樣的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