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牆根下,聽到了一切。在那一刻,他決定把水盆佔為己有。想一想,擁有全鎮唯一的一個大水盆,那是多麼牛逼的事情。在一個比較涼爽的傍晚,W潛進我家,他以為我們一家都出去散步去了。而那天,我的父親的腿有點兒風溼,沒有出門。在裡屋睡覺。當W拖出水盆的時候,終於被我父親發現了。
渾蛋,我的父親最後逮住W。W開始號叫:X家還有一個水盆哎,X家還有一個水盆哎。W以前是學校的樂手,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到最後,他驚動了全鎮的人。
就連我也不例外,我拉起S的手,向我家跑去,在我剛落腳的時候,人們已經從四面八方圍攏住我的家。
把水盆交出來,人們開始推我家的門,對水盆的渴望,同時極度的不平衡,讓他們喪失理智,把水盆交出來,你們為什麼還有水盆!你要說清楚。窗子開始振動,牆開始搖晃起來。
我的父親頂住門,這個嚴厲的老傢伙,此刻終於證明了他是愛我的。為什麼,我們總要在這種時刻才能明白愛。
快走吧,從後門。父親說,孩子,你快走吧,我和你媽媽擋住他們。已經有人開始破門而入了,帶上水盆。
爸爸。我叫道。
快走,帶著S快走。大家已經瘋了。父親吼道,再晚就來不及了。
走哇!母親也叫了起來。
我拉起S的手,一起拖動水盆,穿過院子,從後門溜了出去。我不敢回頭,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人們很快發現我和S的蹤跡,他們打起火把,鍥而不捨地追著我們。跑啊跑,水盆變得越來越沉重,最後我們來到山崖的旁邊,下面便是流經本鎮亙古未變的Y江。身後的人群湧動,我找不到父母的影子。
進來,我跳進水盆,拉起S。然後水盆載著我們,甩下週圍的人,順著不是很陡急的山勢往下滑動,壓出一條路徑,那裡再也沒有長出草來。有風在耳邊,S躲進我的懷裡。經過十幾米的激烈的衝刺,我們落在河水中央。水盆成為一隻木船,漂泊其中,載著我和S。我們回望山崖下佇立的人群,他們依舊在叫喊,依舊希冀水盆的歸來。可那已經不可能了,江水流轉,永不回頭。我們將漂向哪兒?父親讓我帶上水盆,那麼我們要去的地方會用的著水盆嗎?我不能明白,S也不能明白。但我們還在,我們依偎在一起,最後眼光移向遠方。
但是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因為這天色,是真的黑了下來。
後記
幾年前我寫這個東西的時候,還是個黃毛小子,或者說是個學生。那時候有無數的激情和幻想,幾年後,統統沒有實現。關於我這幾年的變故,我在日後會寫成一本書,至於叫什麼名字我還沒想好,在這裡就不加贅述了。
這幾年,其實也沒幾年,四年而已。轉眼之間,我們總在說轉眼之間,我們就已經長大成人了。
其實這幾年也沒幹什麼正事,除了蝸居在學校,沒寫出幾個正經的字來。期間有人問我:“胖子哥,什麼時候出新書啊?”我只能尷尬地說道:“快了快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心裡有一些東西總是很難僭越。隨著自己看得書越來越多,對自己要寫的東西總是有一些莫名的要求。有時候一個簡單的細節,如果稍微沒有處理好,就會放上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
這或許是在為自己的懶惰找藉口?我無從知曉。便如我以為的年月,依舊無可知曉。
這麼些年,好像就只有一本《少年查必良傷人事件》能夠拿的出手。於是,很多年以後,當我再回過頭去看這本《少年查必良傷人事件》,只能看到那個時候字裡行間的青澀未可知,彷彿青春充滿著無數種的可能。當我已經不再青春,回頭去翻閱舊日的卷宗,感傷緬懷。總有很多複雜的情感,如同埋伏好的隱線,小心翼翼,卻依舊在不經意間無端地觸發。
在這本書裡,除了收錄了早年我的《少年查必良傷人事件》之外,還有的就是我這麼長時間寫的短篇的一個小匯總。一些關於我這麼多年來字裡行間蛛絲馬跡的變化。
短篇小說中依舊還有S,我著墨最多的主角,從一開始的偶然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很多人問我,小說中的S是誰?是你女友嗎?其實,我也不知道。如果說不是,她會或多或少有一些影子。如果是,但每一次她呈現的方式又總是不同。她溫柔,嬌嗔,不解風情,等等如是。她飛昇,隱遁,石化,最後都成為一個未知的謎語。
最後的最後,她彷彿一道亮線,將我的青春割裂得涇渭分明。
青春是多麼純正的東西。如同真空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