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時遷的轉述,西門慶不禁莞爾。安撫了時遷幾句,吩咐下去,繼續嚴加防備,別一時疏忽,反被人殺了回馬槍,那可就窩頭翻身——現大眼了。
第二天,西門慶再請完顏宗用與耶律餘睹赴宴,二人席上言笑晏晏,互相敬酒,致以親切的問候,那模樣看在陌生人眼裡,分明就是快刀割不斷的恩情,若說是生死仇敵,只怕打死了都不信的。
宴上餘暇,西門慶將馬植帶來的金國使者金牌還了給完顏宗用,並說馬植如今已經重歸故土,再入中華,從此再不屬女真使節團,西門慶在此還要替馬植謝打擾。完顏宗用聽了毫不在意,趙良嗣也好,馬植也罷,都只是金國出使計劃中的棄子罷了,得不足喜,失不足悲。再說,馬植這人聯金破遼的觀念已經病入膏肓了,有這麼一個人身在西門慶的幕府,完顏宗用何樂而不為?
馬植這事就此輕輕揭過,完顏宗用趁機猛下甘辭,給西門慶展望起大金與中華聯邦結盟的種種好處來。西門慶靜靜地聽著,心中頗有幾分失望——原來完顏宗用只不過是鸚鵡學舌,言語間的變化完全脫不出馬植的範疇,沒半分新意,怎能怪西門慶聽得味同嚼蠟?
等完顏宗用鼓吹至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西門慶輕輕把話題推搪了開去:“完顏宗用兄,茲事體大,非我一人所能作主,須得召開圓桌擴大會議,眾智成城之時,方能得出結論。”
完顏宗用便“咳”一聲道:“四泉兄弟差矣!你是開國第一人,便是乾綱獨斷,又有哪一個敢不服?些須小事,還要圓桌會議來掣肘,卻要那權力何用?”
西門慶輕笑一聲:“權力有用,但不能濫用!中華聯邦是開天闢地的新生事物,所作所為皆遠邁前代,完顏宗用兄不理解也不足為奇,境界不到,強求不得——哎喲!那耶律餘睹向這邊過來了,在下去敷衍他一番,完顏宗用兄休怪!”
說話間,耶律餘睹已到了近前,西門慶迎了上去,耶律餘睹一邊客氣,一邊若有若無地向完顏宗用這般瞄了幾眼。
完顏宗用面上流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整個人胸有成竹之下,剎那間顯得豐滿起來,倒好象他剛才和西門慶訂下了甚麼互立雙惠的秘密條約一般——如果能以這般高姿態訓導耶律餘睹一番,也不枉自己做秀一場——完顏宗用如是想。
耶律餘睹看著,果然有三分擔心。畢竟完顏宗用是梁山出身,山不親水親,水不親人親,再加上這人又是無恥的小人,若被他寡廉鮮恥之下,打動了西門慶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時自己的大遼可就糟了。
雖然心中憂慮,耶律餘睹面上卻絲毫不露,只是將西門慶請到離完顏宗用山遙水遠的一邊,這才不著痕跡地閒話起大遼和中華聯邦彼此間的結盟之意。
西門慶聽耶律餘睹言語間盡是兩國友好,黎民福祉之類的套話,便笑著截口道:“餘睹將軍,我敬你是個爽快漢子,咱們開啟了天窗說亮話——兩國友好、黎民福祉,跟我西門慶有什麼相干?我上梁山之前,乃是清河縣一個開生藥鋪的土豪惡霸,唯利是圖的小人罷了——大遼和中華聯邦結盟,於我有甚麼好處?”
一聽這話,耶律餘睹不由得瞠目結舌。這正是:
只以正言彈邪意,且走偏鋒掩公心。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四章 兩難
西門慶的名頭,即使在遼國貴族圈子裡,也照樣來得大,說他壞話的人不會沒有,但更多的人卻是對之讚不絕口。
有文采,有武藝,智計絕倫,能遊刃有餘地領著一幫子人做事,勇毅果敢,殺伐決斷,踩著人頭登上了義薄雲天的高高王座——一個人在世間混到這份兒上,才算是徹底混出來了。
耶律餘睹對西門慶一向也是欣賞有加,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三奇公子就是一偉光正的形象,現在突然聽到西門慶滿口好處利益,象新鑲的金牙一樣,一張嘴光華閃閃奪人的二目,耶律餘睹徹底犯暈,失望之下不由得心中長嘆:“今生今世,老子再也不會相信高風亮節了!”
穩定了一下飽受瘡痍的心靈,耶律餘睹勉強道:“自澶淵之盟後,遼宋兩國晏然無事百餘年;今元首大人新國初立,內部多少細枝末節急待彌縫,若能與我大遼結盟,便可心無旁鶩,一意勤修內政——此便如蓋屋,根基若能加力穩固,自然江山彌遠,日月久長。國之安定,便是為上者最高之利益,最大之好處也!此中關節竅要,請元首大人思之。”
西門慶點頭讚道:“餘睹將軍,你說話已經做到語言美了!”
耶律餘睹聽著一喜:“卻不知元首大人此言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