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兩股激流將要碰撞時,突然旁邊營房頂上有人放聲長吟:“漫漫長夜,無心睡眠——”這正是:
爾以巧言激熱血,我將妙手解連環。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三章 但使龍城飛將在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這一聲風靡四野,週轉黑地裡影影綽綽頓時浮現出多少人頭來,間著寒星點點——那是強弓硬弩特有的閃光。
對熱血沸騰的遼國人和女真人來說,這箭鋒上的閃光和潛伏著的殺氣,就好似冰醍醐貫頂,讓他們想起了這片大地的真正主人是誰。隨著完顏宗用和耶律餘睹的低聲喝止,大家都停下了腳步,垂下了手中的兵器,將人畜無害的面具悄悄掛到了臉上——這一刻,遊牧民族的悍勇與狡黠實現了最完美的切換。
站在屋頂上的小李廣花榮居高臨下,將遼國人和女真人的所有隱微皆看在眼裡。花榮不由得微微一笑,四泉哥哥說得對,跟這些異族人講道理,他們往往聽不進去,但只要稍露弓箭的鋒芒,他們就乖覺多了——就是傳說中不言而教的偉大力量啊!
而此時,金錢鼠尾的完顏宗用開始風度扁扁:“我道是誰,原來是花榮兄弟。卻不知花榮兄弟如此寒霜如此夜,為誰風露立屋巔?”
如果風露立屋巔的是聖手書生蕭讓,聽完顏宗用出言這般雅馴,說不定文興大發之下,還會跟他酬答一番。可惜完顏宗用的為人早已在花榮這裡正式破產,縱然他再巧舌如簧,那形象也是淋透了水的泥菩薩,再維持不起了。
花榮雲淡風輕地一笑,不接完顏宗用的話茬,只是自顧自地問道:“耶律使者,完顏使者,二位深夜聚眾酣飲高呼,擾人清夢,也就罷了,卻不知此時更加拿刀弄杖起來——二位想要在梁山腳下做什麼呢?”
完顏宗用想要破壞中華聯邦和遼國的結盟,倚仗的是有自己從前在梁山的老面子在,便是殺了耶律餘睹一行遼國人,頂多自己向西門慶磕頭認錯,賠了不是也就完了,遼國人可是漢人的世仇,難道為了他們,就拿自己這昔日的兄弟抵命不成?世間是萬萬沒這個道理的。利害算計妥當,完顏宗用行事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耶律餘睹同樣見不得中華聯邦和金國結成同盟。他是個細心人,日間酒筵上,梁山諸人對智多星吳用變身為完顏宗用後生出的那股厭憎之意、痛恨之情,都被他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他知道中原人最恨數典忘祖的漢奸,但數典忘祖的漢奸卻也最多,真不知道這種現象背後代表著什麼意思——不過雖然存在認知上的障礙,但並不妨礙耶律餘睹做出最有利的判斷——只要趁此時殺了完顏宗用,梁山諸人即使惱他一時,終究還是會感激他一世,結盟大計說不定還能因此功而成!所以耶律餘睹義無反顧地當筵裝醉,想要出其不意把完顏宗用一干女真人送進地獄。
誰知西門慶早防到了他們賊吃賊,越吃越肥這一手,駐地外鬆內緊,各處都有人佈置。留著這兩撥人,中華聯邦正好火中取栗,不管少了誰,戲就罵不利索了,因此雷厲風行之下,保全工作天網恢恢,滴水不漏。
此時正是小李廣花榮輪值,被他居高臨下地一問,完顏宗用和耶律餘睹不免氣勢一窒,但這二人都是智計過人之輩,打個哈哈間,便舉重若輕,無有其事了。
完顏宗用先道:“我女真族民風純樸,酒酣時必歌舞助興,雖到中原,其俗難改。只是——棲身的屋宇地方狹小,不能舞蹈,所以小兄我就帶人出來,尋個可以施展開手腳的地方。不想卻打攪了花榮賢弟等人的清夢,恕罪!恕罪!”
耶律餘睹也道:“在下今日卻是醉得一塌糊塗,如果就此昏睡,於養生不利。因此我這些部下就扶了我起來,安步當車以散酒。皆因在下醉後身子蠢重,扶掖的人需要換班兒,因此相跟的伴當不免多了些。人一多,便不免嘈雜,卻打攪了主人家的安眠,惶恐!惶恐!”
他們兩個一搭一檔,你吹我唱,互相輝映,一時瑜亮,話說到後來,竟然隱隱起了知音之意。不經意間,完顏宗用和耶律餘睹對視一眼,彼此微微一笑,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
花榮點頭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兩位使者夤夜出遊,卻原來都有此等說不出的苦楚啊!說起來,這倒是我們中華聯邦待客不周,沒有讓貴使做到賓至如歸,真真是汗顏無地呀!”
完顏宗用和耶律餘睹此時心意相通,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謙道:“哪裡哪裡!豈敢豈敢!主人待客周到,無有挑理之處,反倒是我們這些做客人的太孟lang了!”
花榮便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趁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