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晁蓋哥哥這幾rì與一清先生、無嗔師兄、蕭讓秀才在後山水亭上飲酒辯論,小弟也聽得幾句,卻也是得益非淺。”
宋江吳用聽了都瞠目,宋江便問道:“晁蓋哥哥與公孫勝先生,無嗔大師一見如故,倒也罷了,甚麼時候卻把蕭秀才也拉進去了?”
柴進笑道:“他們卻是在談論玄理。一清先生說,佛門以空寂為宗,若洞悟圓通,則直超彼岸;道家以煉養為真,如得其樞要,則立躋聖位;而儒家《周易》有窮理、盡xìng、至命之解,《魯語》有毋、意、必、固我之說,此乃孔夫子領悟了xìng命奧妙之說,只不過是因為要敘人倫、施仁義禮樂之教,方把命術xìng法之大道散於微言大義之間。一清先生因此總結道——教雖分三,道乃歸一。”
吳用聽了不由得以折迭扇擊掌心叫好:“一清先生之言,直叫人頓開茅塞!”
宋江卻聽得雲山霧罩,茫然不知其中奧秘,但為了自己的面子,也跟著吳用連連點頭:“果然是一清先生!”
柴進又道:“無嗔師兄和蕭秀才,卻也不在一清先生之下。他二人一持佛家《中論》,一持儒家《中庸》,時而互相問難,時而彼此印證,妙語紛呈,求同存異之間,於釋儒兩家的連線溝通,俱有jīng微之見。晁蓋哥哥和小弟,聽得都是如醉如痴,若不是晁蓋哥哥還牽掛著山前戰事,小弟也不會出來這廳堂之上做耳報神了。哈哈哈……”
若是探討做吏之道,宋江還有幾點墨水可供揮灑,但此時討論起哲學問題來,他哪裡聽得懂、悟得透?聽柴進說到山前戰事,急忙順杆爬:“今rì之戰,關係到我梁山氣運,晁蓋哥哥身為寨主,竟然還有心思談玄論道?這……”
聽到宋江黔驢技窮一時語塞,吳用馬上用開玩笑的口氣支援道:“這卻是虎狼屯於陛尚談因果了!”
想當初南朝梁武帝蕭衍,叛將侯景的軍隊都已經打到京師圍困了臺城,他還在與和尚們奢談著因果報應,就此留下了這個“虎狼屯於陛尚談因果”的典故。今rì被吳用引用,卻是暗諷晁蓋於兵兇戰危之時,竟然對正事不聞不問。
柴進家學淵博,自然明瞭吳用未盡之意,當下大笑道:“公明哥哥和軍師見識卻是差了!正因為晁蓋哥哥在大敵當前時還有閒心談玄論道,才見得梁山人馬眾志成城,視來犯之敵如無物啊!卻不記得為君談笑淨胡沙的東晉謝安?”
謝安是淝水之戰時的東晉宰相,他侄兒謝玄帶著幾萬人馬去砍前秦符堅的幾十萬人馬,別人都膽戰心驚,他卻悠然無事地在那裡下棋,結果淝水之戰勝利後,謝安的風度就成了千古佳話。
宋江吳用雖然是打著梁山氣運的旗號,責怪著晁蓋的不盡職,但其中真意,還是影shè著梁山現在的主帥西門慶。柴進雖然和宋江交情不錯,但西門慶一來是他的救命恩人,二來西門慶還是龍潭寺的俗家掌門弟子,和柴家關係密切,柴進當然要偏著西門慶這邊三分,因此用謝安直接把蕭衍給頂了回去。
吳用不想跟柴進辯論,宋江沒那個口才和柴進辯論,正尷尬微笑間,卻見花榮秦明相跟著從後堂方向過來了,兩個人臉上都有茫然之sè。宋江便招呼:“花榮賢弟,秦明賢弟,何事竟至如此?”
花榮過來道:“今rì四泉哥哥行事頗有古怪,其中必有深意,於是我二人便去求見四泉哥哥,商議退敵之事。誰知他一概擋駕,莫說是小弟,連林沖哥哥、呂方郭盛他們都吃了閉門羹——四泉哥哥的葫蘆裡,賣的到底是甚麼藥?”
柴進聽了,好奇心大作,起身道:“竟有此事?我卻要去四泉門上走一遭兒。”
宋江吳用也道:“同去同去!”
西門慶卻不在家中,而是藉口天氣炎熱,躲進了山前水寨。柴進眾人離得還遠,就聽到了絲竹之聲順著水音飄來,清心悅耳,還間雜著西門慶的喝彩聲:“唱得好!”
眾人面面相覷。待坐上小船到得西門慶大船邊時,卻有玳安小廝把住不讓上去。小廝滿口哀告:“各位爺行行好,我家爺吩咐了,他正在辦事,誰都不許打擾,若小的放過去了人,他就要將小的軍法從事!小人只有一顆頭,求各位爺可憐可憐小人吧!”
玳安裝可憐,眾人自詡英雄好漢,當然不能為難了這小廝,只好悻悻迴轉。小船上岸,其他眾好漢都在岸上接著,柴進、宋江、吳用下了船,回頭望著西門慶所在船上燈火,大家心頭嘀咕:“西門四泉究竟在辦甚麼事?竟然如此鬼祟神秘?”這正是:
鐵騎連環驚碎夢,奇謀婉轉動忠魂。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