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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部分

忖道:“史師叔雖然言語間有些無禮,但真動起手來,卻極有分寸,若這位曾塗師兄有心傷我,我早已濺血多時了。如此看來,他與主人之間,應該只屬意氣相爭,並非不共戴天的仇恨。”

想到此處,心頭便是一動:“師兄弟兩個,若因一時的齷齪而一個記仇,一個內疚,就這麼葫蘆提地過下去,空活百歲也是無趣。我何不將計就計,借四泉哥哥之手,將主人引到青州來?那時師兄弟老哥倆相會,只消我在旁邊勸解著把話說開,一天雲彩也就散了,豈不勝過彼此不相往來,白蹉跎了兩個英雄?”

主意打定,燕青一聲喝,猛然回馬,槍隨馬轉,一槍桿向曾塗背後掃去。

這一招霸王回馬一字摔槍式,講究力道剛猛,一決無回,先在氣勢上凌人,再於招式間求勝,但燕青此時心中早無怒意,倒唯恐這一槍傷到了曾塗,所以槍下留情,眼見這一槍來得雖快,卻不免失了霸王槍的神髓,畫虎不成反類犬。

曾塗哈哈一笑,一個後仰“犀牛望月”,後腦勺直貼到了馬背上,燕青這一掃擦著鼻尖兒過去。曾塗這一下純屬炫技,若他只是向前俯身倒也躲得輕巧,但他偏要向後仰身,若一個拿捏不準被燕青一槍桿掃到天靈蓋上,打死未必,打傻卻是大有可能。

燕青真正馬上臨敵的經驗實屬空白,曾塗弄險面不改色,他自己倒心悸起來,收槍時一下子顯得手忙腳亂。曾塗看得分明,心下暗暗好笑:“這個小燕師弟心慈手軟,只當去考狀元,做翰林,上戰場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心裡想著,人已經一個挺身坐直,腕子一翻,也是一記霸王回馬一字摔槍式,回敬燕青。燕青只聽背後烈風不善,再想閃躲已經來不及了,無奈只好往馬脖子上一趴,氣凝後背,準備憑一身好皮肉硬抗這一槍。

曾塗這一槍,猛烈兇狠,兼而有之,燕青捱上一下,非抱鞍吐血不可。在梁山陣上眾人驚呼聲中,卻聽曾塗哈哈一笑,槍勢一沉,正抽在燕青身下戰馬的後胯上。那馬替燕青受了委屈,哪裡肯依?吃痛之下“唏溜溜”一聲驚嘶,潑開四蹄,馱了燕青飛一樣躥了出去,拉都拉不住。

卻聽曾塗放聲大笑,笑聲揶揄:“小師弟,得罪得罪,做師兄的不送了!”

燕青這時哪裡顧得上理他?拽著判官頭提著韁繩手上加力,雖然把馬脖子都勒歪了,但那馬兒跑得卻更歡了。百忙中揚聲向西門慶這邊叫道:“四泉哥哥,小弟這裡拜託你的妙計了!”音猶在耳,那馬星丸跳擲一般,拋了戰場征塵,閃得蹤影不見了。

這匹馬不向官軍陣上跑,不往梁山陣上跑,卻沿著兩軍交鋒的空白地帶直躥出去,不一會兒的工夫,早把殺鬥場甩得遠了。見四下無人,那馬更是翻蹄亮掌,一陣風般只是往前颳了去。到此時,燕青也只好由它,不過心中對馬伸先生教誨的那一句——“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心若平原走馬,易放難收”——又有了更切身的體會。

跑了半晌,這馬雖然已是運動得通身見汗,卻偏偏不肯慢下來,還是一個勁兒地衝刺個不休。這時道路漸漸崎嶇,原來這一路直向東南,竟衝到了山區裡來。道路既然難行,這馬也就跟著跳高竄低,燕青在馬背上也是跟著東搖西擺,苦不堪言。

百忙中聽到前方水音響亮,那馬也是精神陡振,跑得更加快了。轉過一處山嘴處一個大彎,猛見前方一條闊河在望,那馬一聲嘶,口鼻間白沫紛飛,一頭往河邊所了過去。

燕青嚇得魂飛天外。倒不是他怕這匹馬發起瘋來,臨清流而萌短見,就此將身赴清池,連累自己送了性命——要知道他在大名府一住多年,夏汛時漳河水中弄潮,就有他燕青燕小乙一個——他怕的是馬頭前方居然有個青衣女子,挽了長長的秀髮照水臨妝,按這匹瘋馬的速度,也就是幾呼吸的工夫,那女子就只有墊馬蹄子的份兒了!

“死馬!給我停啊!”燕青是真急了。自己三枝川弩箭下傷蟲蟻無數,可從來沒傷過人。今天如果把一個弱女子給踩死踩傷,就算是荒郊野外無人撞見,就算是背後有梁山撐腰,就算是最後把這輛寶馬砸了抵命——燕青自己的良心也過意不去。

儘管燕青兩膀叫力,把馬頭勒得跟豎起的風帆相似,但這馬早跑毛了,後胯又痛,喉嚨又渴,老遠就聞到了這裡有水氣,好不容易跑來,非跳進水裡暢泳暢喝個痛快不可。此時眼見勝利在望,哪裡肯停蹄一步?兩個瞳孔瞪得溜圓之下,駑馬也跑出了麒麟的速度來。

這一下加速有如流星趕月,眼看健馬如飛,新釘的馬掌襯著陽光水光閃爍生輝,那青衣女子首當其衝,已是躲無可躲,避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