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歸想,高俅還是逼起了手,縮起了肩膀,低了頭,斜簽著身子,邁著上朝的小碎步踅進了廳裡去,進廳後他也不敢抬頭,唯恐一眼看到了什麼驚心動魄的東西,自家的心臟受不了,只是用極恭敬、極諂媚的言語打前鋒、做緩衝:“小人高俅,參見大人。”聲情並茂處,一不作揖,二不鞠躬,已經六體投地了下去。
卻聽上面笑道:“太尉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坐了說話。”
高俅聽笑聲溫和,膽子略大了些兒,這才敢慢慢抬起頭來,象眼睫毛前面有針尖子等著那樣,謹小慎微地向上瞄了一眼,雖然早有準備,這一眼之下還是把高俅嚇得魂飛三千里,魄散九雲霄,廳中大馬金刀坐著的,不是夢中所見的西門慶又是哪個。
眼看高俅軟癱在那裡,是個爬不起來的樣子,廳中眾人都冷笑,西門慶吩咐道:“將太尉大人攙起來說話。”
又是兩個小嘍羅過來,把高俅拎了擱在張椅子上。
耳鳴心跳中,卻聽西門慶道:“今rì冒昧打擾太尉大人靜養,請大人前來,實為有一事相求。”
高俅本能地化惶恐為力量,“噌”的一下直跳了起來拜倒在地:“大人說哪裡話,有事儘管吩咐,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西門慶命人扶起高俅,笑道:“我輩只是一幫嘯聚山林的賊寇,太尉大人卻是朝廷的最高武官,如何顛倒了上下,卻管我這裡叫起大人來。”
高俅用誠懇真摯的眼神瞻仰著西門慶,聲音中更是奪盡了chūn天的溫暖:“甚麼太尉,卻再休提,只恨小人是非不明,聽信了jiān人的挑唆,一時暈了頭,竟然前來與梁山為難,直到到了梁山腳下一打聽,這才領悟到了寶山‘替天行道’四字的真義,小人如黑夜中看到了北斗星,人生的道路豁然開朗,只恨身邊耳目羈絆眾多,否則早已棄暗投明,拜上梁山多時了,,今rì卻是機緣巧合,讓小人能當面晉見眾位梁山的大人,幸何如之,幸何如之啊。”
“哦”了一聲,西門慶淡淡地點頭道:“原來如此,既然太尉大人這般心慕我們梁山,現下我這兒有一樁事,非太尉大人出面不可,卻不知……。”
高俅馬上把胸脯拍得山響,都快拍出肺炎來了:“長者命,不敢辭,大人有話儘管吩咐,小人是必須要獻犬馬之勞的。”
西門慶道:“犬馬之勞,這個如何當得起,太尉大人可知,梁山腳下三才天地陣雖破,但還有老將王煥引一枝殘兵結堅陣頑抗,不豎降旗。”
高俅咬牙切齒道:“叵耐王煥老兒,不識進退,抗拒天兵,簡直是罪該萬死,,小人懇請大人,一定要將王煥老兒繩之以法,此輩不除不足以平民憤啊。”
西門慶便悠然順水推舟:“所以我才說,要平王煥,非太尉大人出馬不可啊。”
高俅一聽矮了半截兒:“……大人容稟,小人雖然做的是太尉武官,但這官卻是假的,小人實洠в邪敕治湟眨�慌虜皇峭躉覽隙�畝允職。�羰敲橙懷雎恚�蛞揮惺В�∪爍文醞康夭淮蚪簦�橢慌祿峒趿肆荷酵�紓�鶉此�慈衿�!�
西門慶聽了大笑道:“太尉大人多慮了,吾豈是那等有眼無珠、識人不明之輩,太尉大人出馬,哪裡需要甚麼武藝,只消捧了天子劍、元帥印、御筆丹書的聖旨,想要那王煥解甲歸心,只不過一喝之力耳。”
高俅聽了,轉憂為喜,奉承道:“大人是天上的星宿轉世,至聖至明,哪個敢說大人有眼無珠、識人不明,小人第一個容不得他,既然大人如此吩咐了,小人是揚鞭即走,這便給大人臨陣招降王煥老兒去。”
西門慶哈哈大笑,一拍手,早有人把高俅那身空心的盔甲、元帥印、御賜天子劍、聖旨等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送了上來,西門慶一抬手:“常言道救兵如救火,這便請太尉大人打扮起來,粉墨登場。”
高俅連連躬身:“是是是,小人這便十萬火急了去,王煥這等逆賊,能早平一刻,也是好的。”
說著高俅結束起來,又成了人五人六的當朝太尉模樣,顛著小碎步跟在西門慶背後出了議事的大廳,走另一條路出去,,高俅這才發現,原來這裡竟不是東平府,而是梁山泊,原來自己昏睡的時候,竟然已經被這些賊人把自己架上梁山來了。
東平府怎麼樣了,高俅敢想卻不敢問,只是隨眾在金沙灘邊坐了船,往對岸駛去。
西門慶指點菸波:“太尉大人看我們梁山風景,可佳妙否。”
高俅猛豎大拇指:“小人平rì裡只道東京是世上第一座城市,原來和梁山比起來,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