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展開只一,便叫起好來:“果然書是蟠飛螭走,印是鳳篆龍章,聖手書生和玉臂匠,當真是名不虛傳!假亮先生此計若無二位幫襯著,卻哪裡能生出這等光輝來?”
聚義廳中眾好漢聽了,紛紛舉杯,為吳用、蕭讓、金大堅三人作慶。吳用只是笑得合不攏嘴,不住口地道:“雕蟲小技而已,眾家兄弟過譽了!過譽了!”
蕭讓、金大堅本來滿懷高興,卻被吳用一攬子都打進了“雕蟲小技”的十八層地獄,均是心中不喜。
西門慶冷眼旁觀,見吳用已經被眾人捧上了雲端,這才清了清嗓子,用唱崑曲的腔調大驚了一聲:“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
他這一下賣唱突如其來,正紅火熱鬧的聚義廳中,頓時被驚得鴉雀無聲。眾好漢紛紛轉過頭來,卻見西門慶把著那封書信草稿兒,眉頭皺得幾乎要發出銅鎖上鎖時的那“咯嗒”一響,真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的真實版寫照也!
眾好漢面面相覷中,吳用便皺起眉頭道:“四泉兄弟,今rì眾兄弟高樂,你何苦做這悲慼之容?”
西門慶晃動著手中草稿兒,苦笑道:“並非兄弟危言聳聽,只是到這封書信中,有一個好大的脫卯處,足以令假亮先生妙計,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不但救不得公明哥哥,反而要連累戴宗戴院長一條xìng命!”
此言一出,群相聳動。蕭讓和金大堅對望一眼,二人便齊齊上前。蕭讓道:“四泉兄,小生信中字型,和蔡京字型一般,語句又不曾差了。卻敢問四泉兄,這脫卯又在何處?”
金大堅亦道:“小可雕的印鑑,非是自誇,實無纖毫差錯之處。四泉兄這脫卯之言,又當從何說起?”
面對兩位較真兒的藝術家,西門慶嘆口氣,覷著吳用,說出一番話來。這正是:
鼠質狐皮功不就,鳳毛雞膽計難成。卻不知西門慶所說何言,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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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男兒義氣家不回
() 當下西門慶舉起那個草稿兒來,指著上面鮮明的“翰林蔡京”印章,滿面凝重地向吳用搖了搖頭。【/書
吳用早已“唉呀”一聲,大跳了起來,將手中折迭扇象戒尺一樣在手心中重重一擊,“咔吧”一聲響,扇骨都擊得折了。吳用擲開破扇,只叫“苦也”。
這一下惹得聚義廳中眾好漢都問,吳用便哭喪著臉道:“是我吳用無用,弄了這麼個假書出來,卻最終害了公明哥哥和戴院長的xìng命!眾家兄弟請想,如今江州知府蔡得章,是蔡京的乾兒子,所以都叫他蔡九知府。世上安有父親寫信給兒子,卻蓋一個姓名諱字印章的道理?教明眼人一,這不就是白rì做賊,招搖過市嗎?”
眾人有些見識的聽了,一時無不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原來,在古時禮儀最繁。傳統人際往來稱呼,對上級、長輩才用自己的姓名,上級、長輩亦可直呼小輩、下級以姓名,但同輩、朋友之間相互稱呼,都會稱呼字號,不能提及對方的姓名。這是社會間上中層與文人之間往來的常識,千百年來約定俗成,不得乖舛,否則便為失禮。
今天吳用讓戴宗帶回的那封假書中,當爹的蔡京卻用了一個“翰林蔡京”的圖章,這一下弄得爹不是爹,兒子不是兒子,蕭讓筆跡臨摹得再象,金大堅印章雕刻得再好,又有何用?
聚義廳中眾頭領,縱是粗魯之輩,但在講武堂中喝了這幾個月的磨刀水,終究有些秀(鏽)氣在內,聽明白人略一解說便省悟了。當下便一個個大叫起來:“這還了得?這一封假信送上江州,分明是垂死簿上勾銷名字的催命符兒!還不派人追趕了戴院長去?”
陳小飛便挺身而出道:“小弟不才,且追戴宗哥哥回來!”
吳用用力打了自己臉兩下,嘎聲道:“小飛兄弟,不是哥哥小你,你輕功雖高,但戴院長那神行太保的綽號兒又豈是白叫的?他作起甲馬神行法來,現在早到了二三百里之外!你就是累吐了血,也追不上他呀!”
晁蓋便把酒杯在桌子上重重一頓:“這下可如何是好!都說軍師軍師,有事先知,若不先知,還叫甚麼軍師?一清先生是出家人,一意超凡,忽略了這些世俗事,也是有的!可加亮先生你是智多星吶!今rì卻……!”
天王一聲壓滿了火的長嘆之下,不由得吳用吳學究不滿面通紅,只可恨扇子已經壞了,再遮不得那張老臉。
聚義廳中眾好漢見晁蓋生了抱怨,一時間鴉雀無聲。公孫勝起身避席而立,滿臉都是慚愧之s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