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年公子,將手中摺扇往知府大人肩上一搭,大笑道:“知府大人既然有志賜飯,梁山西門慶便來拜領!”
猛聽四下裡號炮連天,鄆州知府聽在耳中,真是驚心破膽,不知不覺間,全身便抖得跟篩糠一樣,正猶豫要不要下跪乞命時,就聽面前西門慶說道:“聽這號炮聲,我梁山人馬已經四面進城了,大人便是肋生雙翅,也飛不出去,還是趕緊打點府庫,款待我們這些吞食天地的大肚漢才是!”
知府聽得分明,全身上下再尋不出一絲勇氣,膝蓋一軟間,已經跪倒在地,叩頭如搗蒜:“梁山各位爺爺饒命!”
西門慶哈哈一笑,承諾道:“也罷!若你老實,我梁山便留你一命,又有何妨?”
知府聽了大喜,急忙又磕了兩個響頭,恭聲道:“多謝爺爺恩典。”受恩深重之下,聲音卻已經哽咽了。
西門慶伸手將他扶起,笑道:“你既已經降順了,我梁山人馬又何樂多殺?你且四下裡傳令,讓城中人馬速速棄械投降,若有敢負隅頑抗者,莫怪我等不留情面!”
“下官這就辦!下官這就辦!”宋朝重文抑武,知府一職權重,是地方文武官員之首,各處軍馬都受他節制。此時知府要在梁山好漢面前表現,一反平rì里人浮於事的作風,文不加點,頃刻便將一紙公文一揮而就。大意是有梁山義士會獵於鄆州,其行義字為先,不驚百姓,為免發生誤會,知府大人公文到處,各處廂軍禁役捕快人等,均要營歸營,寨歸寨,不得妄動生事。若有意圖幸取一己私利的悍將驕卒,敢不奉令者,全家流放雷、瓊等遠惡軍州,遇赦不得放還!
這時城中趕熱鬧的百姓,都已經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在梁山人馬的指揮下,各自分流,住在城中的百姓自回自家,城外的百姓則聚在城中廟宇寺觀之中,大家七嘴八舌,都議論梁山好漢臨城之事。這裡離梁山甚近,梁山名聲甚高,百姓也不害怕,只是有人嗟嘆:“來何遲耳?”又有人捶胸頓足:“那位西門慶頭領既承諾饒了貪官,我等就是有冤,也沒處報了!”
百姓疏散後,街道空曠起來,早有書辦師爺將知府倚馬才成的公文複寫幾十份,一一蓋上大印,往四方急遞。這鄆州城的廂軍人等聽到可以免了刀兵,自上而下,無不念佛,稱誦知府英明不絕。
不多時,鄆州事定,各路頭領都到,西門慶便煞有其事地吩咐道:“傳令大軍在城外安營,不可進城擾攘百姓!城中只留軍法隊巡視,若有人違令,先斬後奏!”呂方郭盛眾人都恭聲應道:“謹遵將令!”肚裡卻是暗暗好笑。
知府聽了,大氣不敢喘一聲兒。卻聽馬蹄聲疾,數騎飛馳而來,到了堂前不等馬匹停穩,馬上一人早已飛身躍下雕鞍,直搶進來伸手揪住知府,叱道:“我兄長何在?!”
眾人時,只見此人蛾眉倒豎,好似穆桂之英;杏眼圓睜,宛如花木之蘭。來人非別,正是扈家三娘到了。
扈三娘這一喝聲sè俱厲,知府有諸般貪心、利心、嫉妒心、計較心、望高心、侮慢心、狠毒心、殺害心、邪妄心、好sè心、無名隱暗之心、種種不善之心萬心俱備,卻無米粒般大的豪膽,此時被扈三娘當頭一叱,只嚇得魂飛三千里,魄散九雲霄,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隨扈三娘進來的欒廷玉聽扈三娘情急之下,問得大失章法,便繼道:“被爾等陷害的扈家人、李家人何在?”
知府一聽,如夢初醒,心裡暗暗叫苦道:“我只說祝家莊、扈家莊、李家莊三莊共抗梁山泊,卻被梁山打平了祝家莊,梁山劫掠之後,便扯呼而去,留下扈家莊和李家莊,正好我們官府發財。誰知這兩莊的人真跟梁山有首尾!早知如此,便是鬼打著我,我也不敢去招惹他們兩家啊!”
想到膽寒處,知府膝蓋一軟,重新跪趴在地上,大力磕頭。只是幾下,就把官帽磕裂了。
眾人得分明,忍不住都笑。西門慶便道:“你這官帽實在酥脆得很,可見是假冒偽劣產品了有這叩頭的工夫,還不快帶我們往監牢那邊去?若再略遲些兒,苦主惱將起來,要打要殺時,卻是沒人救你!”
知府聽了,沒命地掙挫起來,連滾帶爬地在前帶路。不一時,引眾人到了一處監牢之外,顫聲道:“扈家人和李家人,都在這裡了。”
扈三娘心念哥哥安危,顧不得yīn氣森森,穢味撲鼻,當先搶進監牢裡去,欒廷玉和撲天雕李應有舊,也隨後跟了進去。西門慶喝令著把那些獄卒禁子趕在一邊,也進去了。走不得十數步,忍不住便嗔目道:“天下竟有如此黑獄?!”
時遷在旁邊道:“哥哥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