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意和會議的細枝末節,卻想不到來索解自己更深的本意。
當下微微一笑,西門慶反問鳩摩智道:“請問大師,自古皇帝皆被遵為萬歲——世上可真有萬年不朽之帝王?真有傳承不滅之皇朝?”
鳩摩智合什道:“王霸騰滅,皇朝興衰,如露如電,俱為空幻。何雄不死?何朝不敗?天地至理,豈有它哉?”
西門慶撫掌道:“大師此言正是!以人身而奢求長生萬歲,是貪、嗔、痴三毒之最也,且不必理它。只說王朝更替,已經形成了一個規律——一家一姓**一派之王朝延續越久,官員貪腐就越厲害,最終局面變得愈發不可收拾,王朝因此崩潰敗亡——此籠罩於各家王朝頭上之魔咒,至今無人可破,卻不知為何?大師可有以教我?”
鳩摩智嘆息道:“此皆因末日之時,人心喪亂,道德敗壞,因此天地離合如捲起的書卷,一切都離了本位——我佛門弟子,就是要渡化眾生,使其心不迷失於正道,如此天下可穩,社稷自安。”
西門慶搖頭道:“大師休怪我說——你這話,實高士之宏論也!大而無當,非為濟世利民的實用之道。”
鳩摩智聽西門慶將自己的話駁得一無是處,不怒反喜,急忙追問道:“聽西門施主所言,你卻有與小僧不同的見解,卻又是濟世利民之實用之道?”
西門慶慢慢點頭,沉聲道:“小子淺見——中華歷朝歷代,都由權力來配置資源,在這樣的制度下,對官員權力的制約,是一個有限的常數,而權力的擴張,卻是個無限的變數。隨著王朝的延續,權力會擴張得越來越厲害,作為權力的代理者,從皇帝到小吏,沒有多少人有不動如山的定力,可以面對大量資源的過手而不心旌搖盪。貪婪是人性的弱點,一種無法徹底根除的原罪——貪婪成就**,**斷送王朝,人不絕,貪無止,而王朝更迭無有窮盡。”
鳩摩智點頭嘆息:“此真歷史之鐵律也!”
西門慶斬釘截鐵地道:“小子不才,卻想要違逆違逆歷史的這一番鐵律!”
鳩摩智精神一振:“願聞其詳!卻該當如何做起?”
西門慶道:“歷代朝廷遏制貪腐手段有三——其一為提倡道德,說甚麼人人都可以做聖賢,卻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若聖賢真能車載斗量,那些王朝也不會滅亡!道德提倡處,出來的品種一個個表面上仁義忠信,肚子裡男盜女娼,皆是厚黑的偽君子,只堪用來磨刀罷了!”
大帳中眾人皆靜悄悄聽著,這時陡然齊喝一聲彩。
鳩摩智亦緩緩點頭,嘆息道:“聖賢豈是那般好做的?人若真有那等慧根悟性,地獄早空,地藏王菩薩早已成佛多時了!”
西門慶又道:“歷代朝廷遏制貪腐的第二種手段,就是如小子方才所言,聊以厚黑君子來磨刀——設立監察制度,嚴刑峻法,以懾奸鬼之膽!問題是,在一個權力分配資源的社會里,以皇帝為首的各級官吏可以憑藉手中的權力,找出各種藉口,冠冕堂皇地付諸於各種職務行為,從民眾和市場那裡攫取各種灰色收入。這些奸鬼本身就是嚴刑峻法的制訂者和施展者,菜刀不會削自己的柄,一個人力氣再大,也不能提著自己的頭髮讓自己雙腳離地,腐朽的老樹,縱然能吐出那麼一兩道新枝,但節氣一過,依舊衰亡,而且會**得更厲害——嚴刑峻法?到最後只會淪為鎮壓人民的方便工具。”
說到這裡,西門慶環顧帳中眾人:“所以,殺戮是猛毒,只可當藥,不可當飯,只可間用,不可常用。施政者沒有殺戮之心,不足以當政,但如以殺戮之心為常,亦不足以當政,須切記——屠刀所向,大道相隨,六親不認,絕心絕命,提屠刀時便思放下,割人頭時心與同悲,鋒前美女幼兒,吾手如山不顫,身邊屍山血海,我自拈花微笑——這才是殺戮的真髓本意所在,亮劍者不可不察也!”
帳中眾人皆起身凜然稱喏。鳩摩智雖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但吐蕃民風彪悍,僧人多以金剛怒目為正覺,聞西門慶之言亦不以為異。
西門慶又道:“歷代朝廷遏制貪腐的第三種手段,就是高薪養廉。太古時許由辭天子,以水洗耳,為後世奉為高風亮節的楷模。但後人卻忘了——太古時的天子,平時需耕作不休,戰時要身先士卒,若遇災旱之年,還要自縛己身,登火焰柴堆,焚身祈雨——那是人乾的活兒嗎?把你換成許由,你會去幹嗎?”
眾好漢聽了皆鬨笑,鳩摩智亦不禁莞爾。
西門慶亦笑道:“太古時的人也不傻,沒有好處的活兒,是不會幹的。後來的朝代與時俱進,權力分配資源,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