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鋪前,負了手也不知在思量什麼。看到雷橫轉眼,西門慶向他笑著點了點頭,就邁步進了那間衣料鋪。
雷橫心下疑惑,也跟了進去,就聽西門慶正對那掌櫃的吩咐道:“給我包一件紅青緞的氅料,一件魚白緞的裙料,便麻煩貴行一個夥計替我擔了,同我走一趟,另有僱工錢相謝。”那掌櫃的眉開眼笑著連連答應,快手快腳的把西門慶要的料子備辦好了,裝在兩個禮盒中,讓一個伶俐的小夥計幫忙擔著。
雷橫在一旁看著,他雖然是個粗人,但人情世故還是明白的,知道這是西門慶送給自己老孃的禮物,心中一熱,大步上前道:“西門大官人,這卻是怎的說?”
西門慶回身笑道:“今天第一次拜見府上的老夫人,空手進門,臉上須不好看,因此備辦些薄禮,也是做晚輩的叨擾一場。”
雷橫見西門慶如此意誠,滿心感激,卻只是囁嚅道:“這……這個卻如何使得?”
西門慶道:“甚麼使得使不得的?在下這幾天在雷都頭家中跑出跑進,卻要生受老夫人了。這區區一點兒微物,何足掛齒?”
說著,早招呼了那挑擔子的小夥計出了門,雷橫也只好依然在前面引路。不時回頭,卻見西門慶一路走,一路又採辦了八sè水禮,都讓那小夥計滿滿的挑在擔子上。
雷橫此時反倒不說話了,只是心中熱血沸騰:“這位西門大官人,若買辦這麼多禮物是為了替他自己謀事,那倒也罷了,偏偏他是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宋江哥哥!若說他費這麼多心思是要救宋江哥哥的xìng命,那倒也罷了,偏偏宋江哥哥已經逃出了xìng命,他是來為宋江哥哥挽回名譽的!這樣講義氣、有擔當的好男子,世上少有!”
走不多時,進了一處院子,雷橫緊走幾步,把背上的褡褳放在屋簷下,向屋裡垂手恭聲道:“娘啊!孩兒回來了!今天孩兒帶回家一位貴客,娘倒先猜猜是誰?”
門簾掀動,門簾後面影出一位老人家來,發如冬rì雪,鬢賽九秋霜,年紀雖已有六十多了,看行動之間倒也硬朗,一邊問:“卻又是甚麼貴客?”一邊掠著頭髮迎接出來。
西門慶急忙上前作揖:“老伯母,清河西門慶西門四泉,在這裡給您老人家見禮了!”
雷媽媽見兒子這一次帶回來的貴客既不是遊手好閒的賭鬼,也不是滿身匪氣的豪客,而是斯斯文文、禮數週全的一位公子,心上便歡喜了三分,只是想:“若橫兒平rì裡結交的都是這等知書達禮的人物,老身省了cāo多少心?!”一邊想一邊上前攙扶,笑說:“如此大禮,老身可當不得。”
突然間,反應過來的雷媽媽臉sè一變:“這位公子,你剛才說你姓什麼叫什麼?”
西門慶恭聲道:“小侄我複姓西門,單名一個慶字。”
“西門慶?”雷媽媽大聲道,“莫不是那個轉世天星,娶了鬼妻,寫下一幅驚天動地輓聯,為人有情又有義的清河西門大官人?”
西門慶尷尬地一笑:“老伯母,你把我誇得忒好了,小侄不才,就是清河縣的西門慶西門四泉。”
“哎呀呀!你個天打雷劈的橫兒啊!怎的不早說?竟然讓我受了星主大官人的一禮,這不是折我老婆子的壽嗎?”一邊抱怨著,雷媽媽一邊就要撩衣下跪。
西門慶傻眼了,急忙手忙腳亂地攙扶:“老伯母,快休得如此,在下後生晚輩的,你這一來卻讓我心裡怎能下得去?”一轉頭衝著旁邊的雷橫吆喝:“雷都頭,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上來幫忙把令堂扶起來?”
雷橫急忙上前幫著把他母親攙扶好了,並大大咧咧地說:“娘欵!西門大官人是來咱鄆城縣辦事的!孩兒舍了這張臉,好不容易把西門大官人請回了咱家住兩天。您若這麼拜來拜去的,把西門大官人給拜走了,那時可沒地方買後悔藥去!”
“真的?”雷媽媽聽到西門慶要在自己家中落腳,頓時喜出望外,“星主大官人真的要下榻在咱們家?”
說著話,西門慶和雷橫已經把雷媽媽扶掖回屋中椅上坐下,西門慶呈上禮物,只看得雷媽媽眼花繚亂,一疊聲的只會說:“當不得!當不得!”
西門慶打發了擔擔子的小夥計,回身笑道:“我和雷大哥一見如故,蒙他青眼相看收留了我,讓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鄆城縣有了個落腳之地。如此大恩大德,一點兒薄禮又算得上什麼?”
雷媽媽嘆了口氣,轉臉向雷橫道:“橫兒,你長進了!若你相與的都是星主大官人這樣的人物,為娘也少替你擔多少心!”
雷橫笑應道:“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