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重報,請大人還是快快離了我這裡,另尋他方道德去吧!”
宋御史聽到西門慶如此說,又喜又愧,俯首道:“是是是,是晚生說錯話了,請星主原諒則個——卻不知,星主所言那禳星之術,卻是如何施展?”
西門慶此時只恨自己頦下少了一把長髯,不能效那仙風道骨的睿智高人手捋鬍鬚之狀,當下咳嗽一聲,清聲道:“世俗之禳星,只不過裝神弄鬼,欺詐愚民財物而已;有道之士之禳星,則以厚土為壇,以淨水為引,以明火為信,以曲木為旗,以銳金為令,威伏群魔,勞心費力;而我仙家禳星之術,卻是以身為壇,以事為引,以念為信,以氣為旗,以心為令,心動意動,一動無有不動,正所謂仙家之妙,不可輕傳也。”
宋御史只聽得如痴如醉,讚歎不已,西門慶暗笑道:“這贓官,已入我彀中矣!”
當下笑道:“大人請附耳來!接下來,卻需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這一來,不但大人除了入度之兇星,連本星主也要將座下的積弊撥亂反正,正是一舉兩得!”
耳語一番後,宋御史喜氣洋洋地去了,西門慶將貴客送出府門,仰看頭上青天,微微一笑:“吳大舅!吳二舅!這一次只盼你們得大造化,受大教訓,做回兩個好人!”
吳大舅、吳二舅自從夥同應伯爵一干小人,趁著西門慶新死,上門凌逼自家的親妹妹之後,rì子過得大不如意。走在街上,沒人跟他們說話,前腳過去,後腳便聽到笑罵之聲盈耳。兩兄弟也是暗暗後悔:“早知道妹夫是天星轉世,會地府還魂,我們又何苦做這冤家?否則今rì藉著他的光,清河縣中,豈不是任我們兄弟橫行?誰知一步走錯,竟然淪落至此……”
吳氏兄弟也曾讓吳大妗子吳二妗子厚著臉皮上門,求妹妹開恩,能回心轉意,寬恕兩個不成器的哥哥。誰知月娘只是沉默不語,最後只是讓兩位妗子捎回了那兩張署著吳大舅、吳二舅名字的假借據。
月娘的此舉何意?吳家兄弟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清楚。但顯然妹妹還在怨恨著兩個哥哥,這是決然無疑的。
飲不盡的流水,回不了頭的後悔。吳家兄弟借酒澆愁,那吳二舅就說:“怪不得當年看相的先生說,那丫頭眼下生紋,亦主六親若冰炭。果然!現在她發跡起來,成了星主的娘子,就連兩個哥哥都不認了!”
吳大舅卻“唉”了一聲道:“兄弟,你我且莫說她,先說說咱們自己吧!說實在的,咱們也是世襲的官宦出身,一朝窮怕,竟然就被那應花子一番花言巧語撮弄了去,豈不是鬼迷心竅?那一天咱們的妹妹在咱們手底下受了大治,此時便是怨恨你我,你我也只能受著……”
吳二舅突然笑了起來:“不過妹妹是豆腐嘴豆腐心,咱們拼著坐上三個月的冷板凳,也就緩過這口氣來了!”
吳大舅嘆氣道:“落到這般地步,你還有心笑?”
吳二舅苦笑:“大哥,我心上也是後悔,可笑總比哭要好吧?”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正說到無奈何處,卻有吳大妗子吳二妗子怯生生的湊了過來,囁嚅道:“兩位當家的,家裡的米甕就快要空了,若不想辦法,再過幾天,閤家老小可就只能嗑西北風了……”
吳大舅吳二舅對望一眼,吳大舅便嘆一口氣:“唉!說不得!也只好把咱們吳家那幾件傳家寶暫時當一當……”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有人打門甚急,吳大舅的兒子吳舜臣便去應門,一開門,早見一個青衣人笑得滿臉開花,不住地躬身曲背,口口聲聲只是念:“吳大人恭喜!”
吳大舅家雖是清河左衛世襲的千戶,但傳到他這一代時早已潦倒,也沒人拿他這個千戶大人當回事,今天喝多了酒,聽到有人叫他大人,心下反而悲涼,勉強打疊起jīng神問道:“閣下是誰?卻不知吳某人喜從何來?”
那青衣人笑道:“在下姓宋名桑,宋桑是也,是山東巡按監察御史宋老爺的親隨家人。”
“呵呀!”吳大舅、吳二舅一齊跳了起來,把桌上的酒壺酒杯都帶翻了,“不知貴客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宋先生恕罪才是!”
宋桑急忙搖手:“甚麼先生?吳大人莫要折殺了我,小的只不過是一個家中下人罷了!”
吳二舅早已捧過一把椅子,親自用袖子揩抹了,一邊請宋桑坐,一邊媚笑道:“宋先生說的是甚麼話?都說宰相門上七品官,那御史的府上怎麼也得是九品官才對啊!先生請坐!請上坐!”
待宋桑坐定,吳大舅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卻不知剛才宋先生說的恭喜,所為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