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愈來愈冷了。一個衣著樸素,面容端正,腰際佩著一柄青銅劍的中年男子立於街頭,他拽緊了衣襟,向冰冷的雙掌中哈著熱氣,感受僅剩的溫暖。天真的很冷。不知是何原因,這幾年的冬天是一歲冷過一歲,是因為漂泊在外的緣故嗎?
街口一間酒館的招牌迎風搖曳著。這男子彷彿只想多找些和“溫暖”有關的東西,他走進了酒館。寒冬臘月,對於一個長年漂泊在外的人而言,能找上一家小酒館喝上幾杯暖暖身,是最稱心不過的事。要不是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他本可以一醉方休的,但街頭似乎又出現了騷動。
中年男子躍出窗外,正好看到幾個地痞拉扯著一名貌美的少婦,肆意輕薄,口中道:“省點力氣。待會兒大爺們和你樂呵的時候,再……”這句話他還沒來得及說完,身上已捱了中年男子一掌。
中年男子方才還是沉靜平穩,此時的出手卻似流星劃破天空一般迅捷。他一掌將那為首的地痞打出三丈之遠。
幾個地痞見狀,口中發出幾聲野獸般的吼叫,一起向中年男子攻來,其中幾人手中還提著明晃晃的長劍。中年男子只擊出二三掌後,他們的吼叫皆整齊劃一地轉為哀號,而後紛紛跪地求饒。中年男子俯身伸手扶起少婦,少婦一個站立不穩,倒在他懷中。
“沒事吧?你的腳扭傷了嗎?”中年男子以為少婦受了傷。
“我沒事,多謝壯士相救。”少婦靦腆一笑,轉身離去。
此情此景,令中年男子眼前忽然出現多年前的一幕。
那一年,年方十歲的麗姬,在他的眼裡還只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而他自己,則是個剛滿二十歲的熱血男兒。
“哎呀!”他盡顧著教麗姬練劍,一時沒拿捏好力道,險些傷了她。
“怎麼了?傷到了腳嗎?”他放下劍,俯身關切問道。
“韓大哥,你真好。麗姬要你永遠當我的大哥!”麗姬忽地抬起頭,稚嫩的聲音中卻有著認真堅定的語氣。
他楞了一下,兀自低著頭默默地為麗姬檢視傷勢,輕聲道:“慢慢轉動腳踝,痛的話就說出來,彆強忍著。”
“不痛。韓大哥還沒回答麗姬的話啊?”麗姬嘟起小嘴又問。
他忍不住被麗姬的模樣逗笑了,難得燦爛地一笑。他仔細思索後,問道:“麗姬要韓大哥永遠當你的大哥,那荊軻呢?麗姬想讓他當你的什麼人,可以告訴韓大哥嗎?”
“我……不知道……他是麗姬的師兄……麗姬沒想要他當我的什麼。”麗姬突然紅了臉,羞澀道。
當時,他其實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僅僅是好奇嗎?”他在心中這麼問自己。
天彷彿越發冷了起來。韓申抬頭看看陰沉的天色,轉身又步入酒館裡。
“知道嗎?燕國也快要被咱們攻下啦!宮裡頭上上下下都在傳說,那燕太子丹竟然嚇得要派出一個叫荊軻的使臣來秦國,準備要獻上督亢地圖,還有樊將軍的人頭,向大王磕頭求饒啊……”
聽見酒館裡計程車兵一席話,令韓申的心燃起了熊熊烈火。
第九章 易水送壯士
更深人靜,就連窗外明月也悄悄藏匿起半邊臉龐,在一片烏雲之後偷眠。此時此刻,能放心安穩沉睡的只有夜。夜裡的大殿上,燈燭已闌珊,殿上之人,卻依舊毫無睡意。清醒的心,在寂寥的夜裡更顯澄淨透徹。
“傍晚時分探子來報,秦國大將王翦已經在五日前攻下趙都邯鄲,俘虜了趙王,盡收其地。如今,秦軍已達趙燕邊境。”太子丹心情沉重地道。
荊軻與田光獲此訊息,不禁相顧失色。
沒想到,事情來得如此突然。荊軻思忖良久,覺得是自己出徵的時候了。一顆心是喜是憂依舊無法理清。他只知道,一切結局即將浮出水面。
田光略略思索,對太子丹分析道:“秦國這次攻打趙國盡出大軍,足以見得是蓄勢已久。如今咸陽空虛,本應乘此良機,派精銳大軍直搗咸陽,必定可以擊潰秦國。但是,燕國距離秦國路遠途遙,長途跋涉,軍未至而將士疲,糧草又恐供應不及,所以此計不可行。但,那秦軍剛剛攻陷趙國,士氣大振,又盡奪趙國珠寶糧草,給養充足,軍備整齊,若在此時大舉進犯燕國,以燕國十萬之眾倉促應戰,恐怕是艱難至極。”
太子丹蹙眉問道:“不知先生言下之意究竟為何?還請先生明言。”
田光瞥了荊軻一眼,發覺荊軻也正在看著自己,眼神中有說不出的堅定。
田光無言,荊軻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