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蒼天是為善良的人送行,還是祝福?
孫女回來了。她大學即將畢業,她是在省城政法大學裡突然接到父親的電話,得知奶奶去世的噩耗後急速趕來的。“奶奶!奶奶!”,孫女一進門就哭叫,他是母親生前最疼愛的人。可是,母親臨終前,連她一個字也沒有提。母親知道,孫女已是另一代人了,她不同於她的父親霍師爺,更和自己不一樣,她是和他們有著巨大鴻溝的另一代人。她的善良更不會影響到和他隔輩的下一代。母親知道,自己的思想觀念和孫子輩的思維形式格格不入。母親知道,這個秉性特殊的孫女兒,雖然生長在這個古老的村莊裡,可是,她不知道中國人的祖先是誰。甚至不知道黃帝炎帝是何許人也。她只知道古希臘的普羅米修斯,猶太教裡的亞當和夏娃。她還知道美國的開國元勳華盛頓和古印度的神教。她最感興趣的是伊甸園裡那些愛情故事。最崇拜的是西方自由、*和博愛的思想。她能熟練的背誦《聖經》,但她不知道《詩經》為何物。她懂的康德、黑格爾的哲學思想,但她不瞭解老子、孔子的精髓是什麼。除了這些,她只有對中國古文化和現實的批判精神了,他欣賞西方的政體,鄙視的是社會主義的民生思想。她過的是聖誕節、情人節和狂歡節,對自己國家的春節、七巧節和中秋節卻嗤之以鼻。總而言之,她雖然唸了幾天書,沒有自己正確的世界觀,卻有自己獨到的說教和謬論。儘管孫女給鄉民們留下這樣的印象,他們哪裡會知道,孫女的眼界比起她的老一輩,更寬闊、更深遠。她的目光盯住的不只是腳下的土地,而是中東的石油和南非的鑽石,還有南極和北極地下未知的一切…。對於孫女的這一特殊行為,善良的母親難以理解,又是那麼無能為力。因此,他即疼愛孫女,又為孫女的行為生氣。孫女哭叫幾聲後,人們看到另一個“世界”裡的一代人來祭奠她的奶奶。孫女扔掉陰陽先生遞給她的白色孝服,胸前戴上自己準備好的白色小花兒,站在母親的靈前鞠下三個躬。然後,自己哼哼了一首洋教堂裡的哀樂,擦乾眼淚就幹別的事情去了。蠟燭的火苗幌了幾下,霍師爺用身體擋住陰風,蠟燭才沒有熄滅。嫋嫋的香菸衝上屋頂,像母親的魂靈,妻子只好又添了燈油。夜深了,人們散去,只剩下霍師爺、妻子和女兒守靈。霍師爺見女兒沒有理睬自己,他明白女兒對自己有著一種鄙視的看法。這些看法不同於女兒對任何一種事物的看法,在女兒的眼裡,霍師爺是一個投機鑽營的官場小人,一點光明磊落的精神也沒有。女兒說:“老爸!”,女兒話音嚴厲,不免略帶悲哀:“你當了多年紀檢委書記,如今又查案件,這純粹是為人操刀,為人作嫁!”,連日來,霍師爺正為此事煩惱,經過這次辦案,霍師爺又一種感覺,他覺得背後有一股力量操縱著自己,像李副組長,似乎又不是。他想不通。只聽女兒一針見血地指出:“你的悲哀,是民族的悲哀,也是政體的悲哀。”,霍師爺好像明白了一些,只聽女兒又說:“有人管著你們紀檢委、法院、檢察院,你們純粹是傀儡,又能發揮什麼作用呢?你試圖往上爬?試想,你為別人操刀多年,自身汙點多多,別人避之唯恐不及,怎麼會和你同政一個舞臺呢?你怎麼會爬上去呢?再說,你上面也沒人!你不是常說你像寡婦睡覺,上面沒人嗎?”。霍師爺從政多半輩子,所學的知識也沒有女兒這句話重要。一句話點醒懵懂人,霍師爺醒悟了。他想起了老書記苟育德,“自己就是他的操刀人,握刀柄的人就是苟育德。”。霍師爺第一次在心裡想問題時,沒有稱呼老書記。自己賴以生存和進身的大樹苟育德倒了,直到此時,霍師爺的希望和夢想才徹底破滅。他又想起甄思思,甄思思也老了,皺紋已經悄悄爬上她的額頭。看看老屋前面甄思思,不!傻妞兒曾經住過的院落,他更想看到昔日的傻妞兒,而不是今天矯揉造作的甄局長。想到這裡,他望望母親的遺像,彷佛母親在嘲笑他,也像在囑託著他。他瞅瞅女兒,女兒是那麼的自信,自己是那麼的可笑。只聽女兒又說:“我是80後,你是80前,這就是界限,就是鴻溝,你懂嗎?”。霍師爺懵了,他和母親一樣,死了。他的靈魂死了,而母親的靈魂還活著。妻子穿著孝服,呆呆的坐在母親的靈前,望著父女倆,佝僂著腰,比母親還蒼老。她不知道是父親呵斥女兒,還是女兒教訓老子。她不管這些,她只想抹去心頭的憂傷和對母親無盡的哀思。
草甸子山。初冬的草甸子山,白雲繚繞,暖暖的陽光照在草地上,融化的雪水浸溼枯黃的草地。霍師爺和苑世安這一對搭檔,既是那麼相同,又是那麼迥異。他倆面對著蒼天,躺在泥濘的草地上。像是在反省,或者享受冬陽和草地帶給他們的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