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特徵是出版物集中。今天能夠看到的所有有關文物的出版物,都是在收藏熱時期出現的,包括北宋、晚明、乾隆時期、晚清和我們現在。
我喜歡收藏的時候,先喜歡的是陶瓷。當時全國有關陶瓷的書就兩本,一本是中國矽酸鹽學會編的《中國陶瓷史》,一本就是中國輕工業出版社出版的《中國陶瓷》。今天完全不同了,如果喜歡收藏,不管哪個門類,你去書店,五花八門的書,所有資訊都可以很輕易地查到。我喜歡陶瓷收藏的時候,是查不到的。
出版物集中也是收藏熱的集中體現。比如宣和時期的《宣和畫譜》、《宣和書譜》、《宣和博古圖》,這些都是北宋時期的著作。晚明時期,有一個文學家,也是畫家,叫文震亨,是文徵明的曾孫。他寫了一本關於鑑賞收藏的書《長物志》。長,在古音中念“丈”,“家無長物,詩書自樂”。“長物”,指多餘的東西,是自謙的說法。古人把一些很貴重的東西,說成是一種人生多餘的東西,就叫長物。那麼乾隆時期,我們都知道,乾隆皇帝為了編輯天下所有他收藏過的名畫,編出一本書叫《石渠寶笈》。還有《西清古鑑》,也是乾隆時期編的書。晚清就更不用說了。民國初期有一個人叫趙汝珍,寫了一本《古玩指南》,這是給所有收藏的人看的一本收藏手冊。
以上這些都說明出版這類書,一定是收藏熱的時期。
第三個特徵跟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就是摹古和作贗成風。
摹古是君子坦蕩蕩:我模仿前朝的成就。我以我現實的力量,來達到古人曾經達到的一個高度。比如乾隆皇帝,他最願意做的就是這件事。乾隆很多瓷器的落款就寫著“大清乾隆仿古”,他寫得很清楚:仿古。當然,也有一部分不寫,他就要以自己的能力達到古人的高度,讓你真假莫辨。作贗的出發點就不一樣了,它是為了欺世。今天很多搞收藏的人都被作贗,簡單說就是作偽、作假,給苦惱著。每個人拿到東西以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它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都苦惱這件事。這就是作贗成風,也是收藏熱的一個標誌。
收藏熱的特徵(2)
今天摹古市場非常多,比如全國各地傢俱市場大量的仿古傢俱出現,告訴你就是仿的,用很好的木頭做出來,跟古代的樣子一樣,希望你的家裡改變一下氣氛,從西式的樣子變成中式的樣子,這是君子坦蕩蕩的行為。我覺得這也是收藏熱的一個標誌,在實物表達上的一種方式。
我國曆史上著名的作偽地有這麼幾個:作畫,作古玉,主要是蘇州。過去一說這畫是“蘇州片”,什麼意思呢?就是蘇州這個地方作的偽。北京在晚清到民國初期的時候有一個作偽畫的地方,它在哪兒呢?就在鼓樓前面,後門橋那個地方。所以,有的行家一開啟這幅畫,就說是“後門造”,就是後門橋作的偽。我們今天作偽比較嚴重的地區,比如陶器就是河南,玉器是安徽,青銅多出自西安、洛陽;這些都是作偽的集中地,但是不表明其他地方不作偽。我想今天的陶瓷摹古作偽最高產地一定是景德鎮,那裡聚集了天下所有的能工巧匠。
最後一個特徵就是市場繁榮。北宋、晚明、康乾盛世、晚清到民國初年以及今天,這五個時期都是市場非常繁榮的時期。
我看了央視播出的一條新聞,說我國現在有7000萬收藏愛好者,7000萬人,這是非常龐大、非常了不起的一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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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收藏熱:北宋(1)
我們瞭解了古代的收藏熱,會有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唐代以前沒有收藏熱呢?唐代是有人收藏,唐太宗啊!但我們要知道,那是皇帝的收藏,它不會反映到民間。唐代社會,它的文化是開放型的,它不是一種收斂型的社會。我們今天的文化是在宋代以後才定型的。從史學家的角度看,宋代的文化是影響中國封建社會後一千年的一種基礎文化,程朱理學規範了中國人生活的準則。宋代以前,古人的生活跟今天有很大的不同;宋到明這一個時期,中國人的生活方式沒有太大的變化。
宋代是一個收斂型的社會,對文化有一種聚集的想法,收藏熱就形成了。尤其有了宋徽宗這樣一個皇帝。這個皇帝政治上碌碌無為,藝術上卻非常有造詣。他創造了一種非常漂亮的書體,叫做“瘦金體”。創造一種書體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到了宋朝。我們知道,所有法書作品在宋代以前就定型了,無論你怎麼寫,都很難超越這些字型。宋徽宗作為一個皇帝,酷愛藝術,他所創造的瘦金體,我們今天去博物館就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