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老。
自從嫁到周水村,二人便互相瞧不上眼。
香梅覺得凱凱娘忒勤快,勤快是好,可勤快過了頭,就有種邀寵的意味,尤其是這勤快還勢力眼,勢利眼兒不說,還嘴碎。
凱凱娘呢,就頂瞧不起香梅這種做派的女人,忒矯情,在不在理的,一天天介把自己端的高高的,假正經不說,還愛湊熱鬧。
她們從來沒有撕破臉的幹過架,但是周水村人人都知道,她倆是對頭。
香梅和凱凱娘在山明奶奶那兒吃了頓早飯,破天荒的,二人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
香
梅玉一樣的大白手,在凱凱娘面前晃盪,凱凱娘瞥一眼自己粗糙的裂開口子的爪子,不由得在心裡冷哼一聲,等將來你兒子成了家,看你這好吃懶做的婆婆受不受兒媳婦的氣。
凱凱娘在心裡嘀咕著,把自家兒媳婦的厲害手段全挪到香梅身上去,香梅受屈的畫面在她腦海裡回放,她的嘴角便止不住的上揚起來。
這微微翹起的嘴角,絲毫沒有逃過香梅的眼睛,她把這當做一種挑釁,於是沉了臉色道,“聽人說,凱凱家的懷老三了,得罰不少錢吧。”
哼,叫你得意。
凱凱孃的笑便僵在臉上。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在桌面上鬥著,老太太沉著臉一勺一勺喝著粥,她心裡也在打鼓,鄉里鄉親的幾十年,是不是該把實情說出來,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啊。
老太太的沉默在那二人看來,是衡量,於是牟足了勁兒朝著對方的最虛弱防線下手。
“搖搖多長時間沒回來了,”凱凱娘狠咬一口饅頭,故作不經意提起,“聽說在外面工作掙錢不少,真厲害,別人家的孩子還跟爹媽要錢呢,瞧瞧人家搖搖,”稍作停頓,對準香梅的眼睛,“長得好看就是容易賺錢哈。”
香梅聽了頓時火冒三丈,這不是血口噴人?明擺著是在說搖搖的錢來路不正啊!要是擱家裡香梅早就摔筷子撲上去了,可是現在當著眾人面,她明白髮作不得,在心裡忍了又忍,連嚥下好幾口粥後,終於還是笑了出來。
“可不是嘛,網上最近不是流行這麼一句話?顏值即正義,”在這裡也稍作停頓,直勾勾盯著她,“你連小學都沒上過,可能不理解這句話,我給解釋啊,就是說,長得好看說啥也對。再說了,我們家搖搖乾的是會計工作,跟山明爸還是同行呢,別說工資高,就是人本來就長得漂亮嘛,也就用不著買那些化妝品啊什麼的,哦對了,還省了割雙眼皮的錢,你說是吧?”
凱凱娘被噎的狠狠喝一大口粥,這個該死的香梅,扯閨女就扯閨女,你扯什麼兒媳婦兒啊。
兒媳婦是凱凱娘最張不開口的弱項,好吃懶做脾氣臭也就罷了,還愛花錢顯擺,這不,前一陣子剛跟二狗家的兒媳婦一起割了雙眼皮,現在還沒消腫呢,整個周水村都在笑話,說她們割的雙眼皮比自己的眼珠子都大。
一提到兒媳婦兒,凱凱娘之前的囂張便偃旗息鼓,她選擇低下頭全心全意的吃飯。
香梅笑意盈盈的端起粥碗,蘭花指得意的翹著,她對著碗裡的粥吹了一口又一口的氣。
“山明兒啊
。”老太太冷不丁嘆一口氣,終是把筷子一放,做了坦白。
香梅只覺五雷轟頂,山明看上別人也就罷了,一細打聽,居然是她的親侄女!!
我的老天爺呀,汪琳那賊孩子有多叛逆,都有七八年沒音訊了!
她失態的跑回家,水月生正準備上班,見媳婦兒走進來,趕緊問道,“怎麼樣了,有著落?”
“有個屁著落。”香梅闖進廈簷,把高跟鞋甩掉,換了棉拖鞋,一下坐進沙發裡,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手給孃家嫂子打電話,確認事實。
事情這才明朗起來,汪琳是半個月前回來的,站在院子那一刻,她媽覺得簡直見了鬼。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扯著嗓子嚎起來,後來又拿手中的掃帚去撲她,“該死的,這麼多年還以為你死了呢?”
汪琳只站著不動,任她媽一個勁兒的打,她現在有一種她母親看不懂並深深恐懼的冷靜。
香梅抱著電話也跟著哭一鼻子,後來掛了,便忙不迭收拾收拾,要回趟孃家。
4月4號,終於辦妥了手續,水舟搖拖著重重的行李箱,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
這些年她回來的很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在躲避什麼。
大巴停在北齊汽車站,看見山明的那一刻,她有點兒想哭。只不過一年沒見,他怎麼蹉跎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