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時鬿雀忽然尖叫一聲,似乎不太相信樓宇的力量,又伸出虎爪,向著樓宇衝來。
樓宇兩隻手指在空中一劃,摺扇便如長了眼睛一般向鬿雀飛去。
“嘭”的一聲,鬿雀和摺扇在空中相會,猛烈的撞擊使得腳下的土地都晃了一晃,樹木的葉子紛紛落下,又“嘭”的一聲,鬿雀自空中跌落,摔倒在地上,羽毛已然浸出血來。
這隻鬿雀卻不同之前唐念薇所遇,落在地上並沒有消失。
樓宇收了摺扇,一步一步向地上的鬿雀走了過來。
“你是誰?”樓宇看著受傷的鬿雀,已確認它不是幻境裡本來該有的生物。
只見鬿雀向著樓宇尖叫了一聲,從口中吐出一個小木片,木片掉在地上,鬿雀便消失不見。
難道是天宗的人?
樓宇還沒來及想明白身邊的景象已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一片荒涼的土地,寸草不生,幾棵枯死的老樹,東倒西歪的躺著。枯黃的土地上,還留有一些斷壁殘垣,似乎這裡曾經是一個人煙旺盛的城池。
陽光熾烈的照在這片土地上,讓本就枯黃的土地,更顯刺眼的黃。
樓宇緩緩走到斷壁殘垣的旁邊,伸手撫摸幾被風化殆盡的牆壁,一種強烈的感覺在他胸中翻湧澎湃,心臟似乎又有一些微疼。
是了,這景象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心中奔騰的情感忽然難以壓抑,他的身體輕輕顫抖,那強烈的感覺似乎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殘破的土地,就是他的故鄉——宏城。
四周一望無垠全是荒漠,風沙猛烈的刮過他的衣衫。樓宇坐在一處殘牆上,細細的看眼前的每一寸土地。
聽母親說過,宏城是西澤最大的城市,不同於東原浮嵐的蒼翠大山,卻是遍地鮮花,處處蝴蝶。上天的恩惠讓西澤四季蔥鬱,雨順風調,連空氣中都是甜膩的花香。如果說東原的百姓大多精明能幹,中山的百姓勤勞質樸,北川的百姓憨厚熱誠,那麼西澤,便是最善良純真的所在。他們乾淨的靈魂如花溪之水,清澈透明,他們本不該在這場浩劫裡了卻餘生……
關於西澤所知的一切,在樓宇腦海裡一一閃現,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該為二十年前的一切而惋惜,還是該為終於敢面對西澤而釋懷。
可是——這並不是真的西澤啊,他不過是在天宗的彌陀幻境裡。樓宇忽然驚醒。
天宗給新弟子的考驗其實很簡單,而他的幻境,顯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不過樓宇並沒有去碰觸腰間的那個木片,無論對方是什麼目的,他此刻還是想好好看一看西澤。
從殘留的遺蹟上還能看出宏城當年盛大恢宏的氣勢,可惜那時他才兩歲,腦海中已然什麼都不記得。
樓宇仔細的看這些殘存的街道牆垣,從母親對他講述的回憶裡一一印證宏城的樣子。
“穿過美麗的花間走廊,就是樓外樓——我們的家。”
如今的花間走廊,已沒有一塊完整的青石,再往前走幾步,連鋪路的青石也沒有了,樓外樓到底在什麼地方,也許只有去問荒原的亡靈了。
樓宇站在最後的一塊青石板上,負手握著摺扇,雙眼微閉,迎風獵獵。
當一天終將結束的時候,陽光才安靜下來,溫柔的撫過龜裂的大地,拉長斷壁殘垣的影子。
忽然間樓宇耳朵微動,聽見了這荒漠上本不該有的破風之聲。
那聲音在樓宇前方及遠的地方停下,樓宇緩緩睜開眼睛。
只見一個年輕女子靜靜佇立在遠方的斷壁叢中。夕陽下,她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如同滾了金邊,在西澤的風中燦若菊花盛開。眼神卻是空茫而遙遠,雖望向太陽,卻如深潭般漆黑莫測。
良久,女子滴下兩顆淚珠,墜落在乾裂的大地上,瞬間被蒸發。好似下了什麼決心,她雙手微微攥起拳頭。接著轉身化為一縷紫光,向東飛去。
樓宇幾次想上前去,覺得那女子的身形衣著極為熟悉,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她的容顏,她跟著幻境裡的一切時虛時實,似乎是幻境裡的一部分……是的,這應該是西澤的記憶,在有人將如今的西澤搬到他的幻境裡時,那個曾經去過西澤的紫衣女子,也隨西澤大地的記憶呈現在他面前。
所以那女子凝望這片土地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樓宇。
西澤幻境裡沒有任何飛禽野獸,製造幻境的人在先前的森林裡給了他一隻鬿雀,而這裡卻又沒有傷害他分毫。到底是什麼人,給他特定的幻境呢?
還沒來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