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可別忘了。要萬無一失。林香雨說好的。
謝天浩還跪在地上,望著陽臺。還沒緩過神。蘭芳也坐在地上望著陽臺。
戴紅胳膊箍的老太太揚臉看著陽臺說,這老太太昨天就要跳樓!是我給喊回去的。我還特意告訴老太太的兒子和兒媳婦。說了白說,這不?誰也沒管?哎,要是兒女孝順哪能想跳樓哇?多大歲數也是不願意死呀。瞅那夫妻倆呀,還都像有文化的人呢。走吧。老太太今兒個可能又不想死了。謝天浩望著陽臺,淚水混合著雨水淌了一臉。蘭芳爬起來說,還不趕緊上樓看看去呀?一句話提醒了謝天浩,他急忙站起來,身子就晃了晃。蘭芳急忙扶住,哎喲!他爹呀,是不高血壓又犯了?謝天浩用手捂著前額。
2 生日大團圓(1)
梨花放下電話又重新坐在藤椅上了。前方,立交橋的柏油路面已經積了一層水,汽車帶著它們的倒影流動。梨花把手伸進旁開襟衣兜,掏出手帕包,摸摸索索地開啟那個小包看著彈殼、烏拉草和那縷頭髮。梨花看著看著,心裡難過起來,天奎呀,天雲吶,媽過生日了,你不回來看看媽呀?媽老了,再不回來,怕是見不著了。梨花自己唸叨著,有些變灰的眼睛凝視著迷濛的秋傻子。過了一會兒梨花把手槍子彈殼、一綹烏拉草和那縷頭髮包上,又開啟包錢的小包,裡面是那沓500元錢和兩個存摺。傳來敲門聲。梨花一哆嗦。扭頭注意聽著。是有人敲門,敲門聲裡夾雜著眾多的狗叫聲、槍聲、人的叫喊聲。這些聲音越來越大,敲門聲變成了哐哐哐的砸門聲。立交橋上走出來一隊隊大兵。眾多的大兵被秋傻子雨澆得縮脖端腔,叭嘰叭嘰地跑進院子。他們的衣服因被雨水溼透而顯得明亮。或背或扛的三八大蓋槍在秋傻子雨中閃著冷光。四眼狗甩著一身溼毛一撲一撲在朝著大兵們吼叫。一名綁腿拖在地上的禿頭大兵對著四眼狗叭勾一槍。四眼狗一閃,子彈擊在碾砣上踅進秋傻子雨中。子彈穿越秋傻子雨,將雨滴哧哧地一個個擊滅。禿頭大兵還想追狗,一邁步踩上自己的綁腿摔了一個狗吃屎。四眼狗高興地笑起來。四眼狗笑得特別可愛。它用後腿站著,用前爪拍手。大舌頭甩出一片幸災樂禍的唾液。有幾個大兵在用槍托砸門,一邊擊門一邊喊著什麼。梨花急忙包起錢和存摺,四下尋找。最後,她拿起一個小陶罐,把錢包塞了進去,蓋上蓋,放在別的東西下面。把包著彈殼、烏拉草、頭髮的小包揣進衣兜,然後哆哆嗦嗦地走到門前,聽了聽。沒了敲門聲。梨花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才輕鬆口氣:走了……這是糟蹋別的堡子克了……糟蹋別的堡子克了……梨花叨唸著剛要轉身,敲門聲又響起來。梨花哆哆嗦嗦地開開門。
門開了,是謝天浩和蘭芳手提肩扛地站在門口。謝天浩一見母親就像死後重逢一樣一把拉住母親,喊了一聲媽,眼淚就下來了。梨花驚慌地看見穿著一身舊軍裝,扛支三八大蓋,一身雨水的大兵站在門前。謝天浩見母親惶恐的樣子,又說媽!我是天浩啊?這句話將他身上的舊軍裝在梨花的視線裡脫去了。梨花怔過來,說喲,是天浩哇?不嚇不嚇。是媽的二兒子來了?謝天浩抹一把淚說媽,是我和蘭芳。母親上上下下地看著他:天浩哇?真的是天浩?媽天天想你呢?母親往他們的身後看,你哥和天雲呢?
謝天浩一愣:誰?我哥和天雲?也回頭看,什麼也沒看到,媽你說誰?
母親還是往他們倆身後看:天奎和天雲沒和你們一起來呀?
謝天浩又回頭看看,又和蘭芳相互看看,莫名其妙地沒說出話。
進了屋,母親拿了毛巾給他們拍打身上的雨水。蘭芳拿了抹布給丈夫擦膝蓋上的泥。謝天浩卻放下東西便上了陽臺。蘭芳一邊揩自己屁股上的泥一邊跟了過去。謝天浩站陽臺上向下看。再看看藤椅,看看小凳,再看看母親爬陽臺的地方。看了好一陣子才用手捂著額頭,有點晃晃悠悠地往客廳走。蘭芳擔心地跟在後邊。謝天浩停下來問蘭芳,我的降壓藥帶來沒?蘭芳說沒呀!我這正著急呢?是不是血壓上來了?謝天浩沒作聲,進了客廳。母親一直跟著他們,呆呆地看著他們,進了客廳,母親問蘭芳,坐頭班車來的?蘭芳說可不。該說不說,頭四五天就準備給媽帶的東西。你二兒子呀,這也想帶,那也想拿。臨來,又折騰了一夜沒睡。天不亮就往車站趕。該說不說。謝天浩難過地說,媽,過完生日,您老人家跟我回老家吧?回梨花峪。
有人敲門。蘭芳去開門,喊了一嗓子:是天紅啊?
謝天紅是梨花活下來的唯一女兒。也是他們兄妹四個中長得最像長臉祖母,也就是梨花的長臉公婆的。而且性格也像長臉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