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當時咱們估計不久就會再碰到另一條河。明白嗎?可是不知道什麼東西出了毛病。是羅盤呢,還是地圖,或是別的什麼出了毛病,以後就再也沒有找到河了。水喝完了,只剩下一點點,留給象你這樣的孩子們喝。後來——後來——”
“你連臉都不能洗了,”他的小夥伴嚴肅地說,打斷了他的話頭。同時,她抬起頭來望著他那張骯髒的臉。
“不但不能洗臉,連喝的也沒有了。後來本德先生第一個走了,隨後是印第安人品特,接著就是麥克格瑞哥太太、江尼·宏斯,再後,親愛的,就是你的媽媽了。”
“這麼說,媽媽也死了。”小女孩哭著說,一面用圍嘴蒙著臉,痛哭起來。
“對了,他們都走了,只剩下你和我。後來我想也許這邊可能找到水。於是我就把你背在肩上,咱們兩個人就一步一步地前進。看來情形還是沒有好轉。咱們現在活下去的希望很小了!”
孩子停止了哭聲,仰起淌滿淚水的臉問道,“你是說咱們也要死了嗎?”
“我想大概是到了這個地步了。”
小女孩開心地笑著說:“為什麼你剛才不早點說呢?你嚇了我一大跳。你看,不是嗎,只要咱們也死了,咱們就能又和媽媽在一起了。”
“對,一定能,小寶貝兒。”
“你也會見到她的。我要告訴媽媽,你待我太好了。我敢說,她一定會在天國的門口迎接咱們,還拿著一大壺水,還有好多蕎麥餅,熱氣騰騰,兩面都烤得焦黃焦黃的,就象我和鮑伯所愛吃的那樣。可是咱們還要多久才能死呢?”
“我不知道——不會太久了。”這時,大人一面說著,一面凝視著北方的地平線。原來在藍色的天穹下,出現了三個黑點,黑點越來越大,來勢極快。頃刻之間,就看出來是三隻褐色的大鳥了,它們在這兩個流浪人的頭上盤旋著,接著就在他們上面的一塊大石上落將下來。這是三隻巨雕,也就是美國西部所謂的禿鷹;它們的出現,就是死亡的預兆。
“公雞和母雞,”小女孩指著這三個兇物快活地叫道,並且連連拍著小手,打算驚動它們使它們飛起來。“喂,這個地方也是上帝造的嗎?”
“當然是他造的。”她的同伴回答說。她這樣突然一問,倒使他吃了一驚。
小女孩接著說:“那邊的伊裡諾州是他造的,密蘇里州也是他造的。我想這裡一定是別人造的。造得可不算好,連水和樹木都給忘了。”
大人把握不定地問道:“做做祈禱,你說好嗎?”
小女孩回答說:“還沒有到晚上呢。”
“沒關係,本來就不必有什麼固定的時刻。你放心吧,上帝一定不會怪罪咱們的。你現在就禱告一下吧,就象咱們經過荒野時每天晚上在篷車裡做的那樣。”
小女孩睜著眼睛破怪地問道。”你自己怎麼不祈禱呢?”
他回答道:“我不記得祈禱文了。從我有那槍一半高的時候起,我就沒有作過禱告了。可是我看現在再祈禱也不算太晚。你把祈禱文念出來,我在旁邊跟著你一起念。”
她把包袱平鋪在地上說道:“那麼你要跪下來,我也跪下。你還得把手這樣舉起來,你就會覺得好些了。”
除了巨雕以外,沒有一個人看到這個破特的景象:在狹窄的披肩上,並排跪著兩個流浪者,一個是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一個是粗魯、堅強的冒險家。她那胖胖的小圓臉和他的那張憔悴瘦削的黑臉,仰望著無雲的天空,虔誠地向著面對面地和他們同在的可敬畏的神靈祈禱;而且,這是兩種語音,一個清脆而細弱,一個是低沉而沙啞,同聲祈禱,祈求上帝憐憫、饒恕。祈禱完了以後,他們又重新坐在大石的陰影裡,孩子倚在她保護人的寬闊的胸膛裡,慢慢地睡著了。他瞧她睡了一會兒,但是他也無法抵抗自然的力量,因為他三天三夜一直沒有休息過,沒有合過眼。眼皮慢慢地下垂,蓋上了睏倦的眼,腦袋也漸漸地垂到胸前,大人的斑白鬍須和小孩的金黃髮卷混合在一起,兩人都沉沉入睡了。
如果這個流浪漢晚睡半小時,他就能看到一幕破景了。在這篇礆地遙遠的盡頭,揚起了一起煙塵。最初很輕,遠遠看去,很難和遠處的霧氣分清楚。但是後來煙塵越飛越高,越來越廣,直到形成了一團濃雲;顯然只有行進中的大隊人馬才能捲起這樣的飛塵。如果這裡是一個肥沃的地區,人們就會斷定,這是草原上游牧的大隊牛群,正在向著他這方面移動。但是在這豈不毛之地上,這種情形顯然是不可能的。滾滾煙塵向著這兩個落難人睡覺的峭壁這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