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打雜的人,各執器具,先擁入室內,將簷口所有的椽子拖下。只見上面響了一聲,磚瓦連泥滾下,內有二尺多長的一條火赤煉,由泥瓦中游出,竄入院落巷裡,要想逃走,早被馬榮看見,正欲上前去提,喬太手內早取了一把火叉,對定那蛇頭打了一下,那蛇登時不得走動,復
又一叉將它打死。眾人還恐裡面仍有小蛇,一齊上前把那一間房子拆毀了,乾乾淨淨。狄公命人將蛇帶著到了廳前。此時裡面得信,早將李王氏接來。
狄公坐下向華國祥言道:“此案本縣初來相驗,便知令媳非人毒害。無論胡作賓是個儒雅書生,斷不致幹這非禮之事。
惟進房之前,聞有一派騷腥氣,那時便好生疑惑。後來臨驗之時,又有人說他肚內掀動。本縣思想,用毒害人,無非是砒霜信石,即便服下,但七竅流血而已,豈有腥穢的氣味?因此本縣未敢速斷。日來思慮萬分,審訊高陳氏的口供,她但說茶是自己所泡,泡茶之後,胡作賓又未進房;除她吃晚飯出來,其餘又未離原處;又見無別人進去,難道新人自己毒害?今日聽彩姑之言,這明是當日高陳氏燒茶之時,在簷口添火,那煙衝入上面,蛇涎滴下。其時高陳氏未曾知覺,便將開水倒入茶壺,其餘一半,卻巧為她潑去,以致未害別人。緣由知端,乃是高陳氏自不小心,以致令媳誤服其毒。理應將她治罪,惟是她事出無心,老年可憫,且從輕辦理。令媳無端身死,亦屬天命使然,仍請尊駕延喚高僧誦經懺悔,超度亡魂。胡作賓無辜受屈,本應釋放,奈他嬉戲性成,殊非士林的正品,著發學派老師戒飭,以儆下次。”說完又向李王氏道:“你女兒身死的原由,今已明白,本縣如此斷結,你等可服麼?”李王氏哭道:“照此看來,卻是誤毒所致,這皆是我女兒命苦,太爺如此訊結,也是秉公而論,還有何說呢?”狄公見李王氏應允,當即命眾人銷案具結。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探訊息假言請客為盜賊大意驚人
卻說狄公見眾人應允,命他們結具銷案。華國祥自無話說,惟有李王氏見那條毒蛇,在狄公面前,不禁放聲大哭。狄公又命人將蛇燒灰,以作治罪。就此一來,已是午後,當即起身回衙,將胡作賓由學內提來申斥一番,令他下次務要誠實謹言,免召外禍。此時胡作賓母子自然感激萬分,申冤活命,在堂上叩頭不止。狄公發落已畢,退入後堂。
且說洪亮昨日領了名片,趕到皇華鎮與何愷說明緣故,次日一早,便來到湯家門首。先命何愷進去,向裡面問道:“湯先生在家麼?”裡面見有人詢問,出來一個老頭子,答道:“你是哪裡來的,問我家先生何干?”何愷笑道:“原來是宋老爺。
地方上的公食人,皆不認得了?”那人將何愷一望,也就笑道:“你問他何事,現在還未起身呢。”何愷聽了這句話,轉身就向洪亮丟個眼色,兩人信步到了裡面。在書房門口站定,洪亮向何愷道:“你辦事何以這懈怠,既然湯先生在家,現在何處睡覺,好請他起來講話。”那老家人見洪亮是公門中的打扮,趕著問道:“你這公差有何話說,可告知我,進去通知他。”何愷答道:“他是縣太爺差來的,現有名片在此。因地方上事,請你家先生進太爺衙門有事相商,不能稍緩。”那老人在洪亮
手內將名片接過,進了書房,穿過了一小小天井,朝南正宅三間兩廂。此時何愷也跟那人到了裡面,心下想道:如他住在這上首房內,便是畢家那牆相連了。正想之間,忽見那人走到下首房門。何愷心下好不自在,暗道:“這個想頭又完了,人尚不在房內居住,牆上還有何說?
一人暗暗的說話,忽然上首房內出來一人,年約二十五六歲,生得眉目清秀,儀表非凡,好個極美的男子。見老家人一進來,趕著問道:“是誰來請先生?”老人道:“這事也奇怪,我們先生雖是個舉子,平日除在家課讀,外面的事,一概不管。
不知縣裡狄太爺為著何事,命人前來請他?說地方上有公事,同他商酌。你看這不是奇怪麼?恐先生也未必肯前去。”那少年人聽他說狄太爺,不禁面色一變,神情慌張,說道:“你何不回卻他,說先生不與外事便了,為何將人領入裡面來呢?”
何愷聽了這話,將那人上下一看,卻巧這人的房間,便在畢家的牆後,心下甚是疑惑,趕緊接話問道:“你公子尊姓,可是在這裡寄館的麼?我們太爺,非為別事,因有一處善舉,沒有人辦,訪聞湯先生是個用心公正的君子,故命差人持片來請。”
說著,見老人已走到房內,高聲喊了兩聲。只聽裡頭那人醒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