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起了反應,我心裡亂成麻——他是喜歡我的吧,喜歡我的吧。。。
其實從在他衣服裡找到那個鈴鐺的時候,我就這麼想了。
他沒有忘了我,他一直把那個鈴鐺帶在身上。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做,只有逃路似的離開了。回來的時候,他睡著了,不知道夢到了什麼,表情有些無奈,有些欣喜。
他問我:“蘇秀,你成親了嗎?”
我心頭一跳,調笑這避開他的問題。
我這種沒有明天的人,成親幹嘛,誤人子弟。
他鍥而不捨地旁敲側擊,我左閃右躲。最後帶他回了家,換上最好的金瘡藥。
爺爺說:“那就是你想了七年的小道士?”
我沒回答。
爺爺嘆了口氣:“看上去倒還不錯。”
我說:“爺爺,算了吧,我跟他說,我嫁人了。”
爺爺怔了一下,說:“也好。”
送他離開後,我就開始後悔了。
蘇秀啊蘇秀,你這麼死腦筋做什麼,不是想好了嗎,過把癮就死,轟轟烈烈愛一次才算不虛此生啊!
可是你死了之後,他怎麼辦?
做人不能這麼自私對不對?
我鼻子發酸,臉埋在膝間,又開始想小道士了。
清央,清央。。。
他的名字真好聽。
他離開的第二個時辰,子母蠱響了,我從地上彈了起來,不及多想就朝他的方向跑去。
遇到襲擊了?
他的傷還沒好,孤身一人!
我有些慌亂,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看到他優哉地在樹下晃來晃去,抬起頭來,對我微笑。
笑得再好看也沒辦法平抑我的怒氣!
我罵他:“搖個死人頭啊!”
他竟然能不紅臉地說:“你跟我在一起嗎,我就不會迷路了。”
我不知道怎麼反應,只有轉身就走。
小道士,別跟著我了。。。
小道士,別逼我了。。。
我難過得想哭,二十三歲了,年紀一大吧了,再哭就太矯情了。
他抱著我,靠在他胸膛上,感覺到跟我一樣絮亂的心跳聲,說:“小色狼,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壞了?”
“想你的壞死後。”他說。
然後我的眼眶就紅了,他湊了上來吻著,那樣乾淨而純粹的氣息讓我身上發軟。
我是那麼喜歡他啊。。。
可是我都不明白為什麼,只怕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我閉了眼想,自私一回吧,反正怎麼都一樣。
如果過了二十四歲,我沒有死,我一定去雲都門找你。
他走後不久,第一場雪來的時候,大劫如期而至。
爺爺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我常常發呆看著窗外的冰凌,心想,春天來的時候,大概我就要走了。
清央還在雲都門等我。
他還在等我。。。
我就想,反正要死了,見他一面也是好的,來世要是見不到怎麼辦?
奶奶抱著我哭,說傻丫頭,會好起來的。
不會的。。。
這是命,爺爺說的。
我攥著偷偷剪下的一束清央的頭髮,放在荷包裡,跟奶奶說:“我死了,就把這個葬在我懷裡吧。”
奶奶只是流淚,不說話。
冬天快過去的時候,爺爺沉著臉走了進來,小白,現在已經是老白了,嗚嗚地在我床邊叫著,像是預感到了什麼。
爺爺說:“秀秀,你好好睡一覺。”
我點點頭,抱緊了老白——我連抱緊它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我最後的記憶,爺爺,奶奶,小白,還有我心中,不斷響著的鈴聲,那是清央在想我,我已經無法回應他了。
蘇秀醒來的那天,是個大晴天,四月一號。
爺爺奶奶看上去又老了一點,但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化。山也好,水也罷。
變了的是蘇秀,她的頭髮全白了。
爺爺說,他用了《還真》中代人受劫一法,勉強為之,雖然成功,但也付出了點代價。
代人受劫,必須至親至愛之人,心甘情願。爺爺讓老白代蘇秀受劫,沒有料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唯一的代價是,蘇秀失去了十三年的光陰,並且白髮如霜。
蘇秀的臉還和當年一樣,停留在了二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