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總是難免的,你放心吧,我還好。”
李群安慰道:“你若不願意留下,我們只住幾天便離開。”
“你這話可就是在擠兌我了,難道還能因為我就壞了你們父子關係?”沈菊年一笑,這段時間,兩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像一家人,不若原來那般,一點親密的接觸便容易臉紅心跳,現在於兩人而言,牽手擁抱已是自然而然的事,偶爾耳鬢廝磨,卻也僅是如此,不曾多一步越禮。
雖說婚禮只是一個儀式,但在離開雲都門時,那個儀式已經悄悄改變了兩個人在彼此心中的定義,讓他們成為這世間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裡,最親密的兩個人。
說話也好,接觸也好,都比以往放開了許多。
“你知道,我和他,並沒有什麼父子之情。”李群皺著眉說,“還有那個女人,無論如何,她算是我的殺母仇人,我雖不能報仇,卻也難以忍受和她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
沈菊年聞言點頭道:“若她真對伯母下蠱,那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被原諒。”
李群搖頭道:“能有什麼理由呢?我從未見過我的母親,但一個女子身中蠱毒,卻強忍著痛苦生下孩子,只這一點我便敬佩她。”
沈菊年柔聲道:“她必是極愛你的。”
若是以前,他亦難以想象“愛”這樣強烈而深刻的感情,但如今,他彷彿已經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溫度,“菊年,你該稱呼她一聲婆婆,是叫婆婆沒錯吧?”李群不大確定地問了一句。
沈菊年笑了一聲,別過臉,耳根發燙,“還沒拜堂,不能叫,否則會讓人笑話的。”
“怎麼沒有呢?”李群奇道,“在雲都門不是拜過了嗎?”又認真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自小在山上長大,掌門師尊和幾位長老如我生父,幾位師兄入如我兄長,如此算來,大禮已經行過了。”
沈菊年怔怔道:“那怎麼能算呢?”
李群嘆道:“是不能算,太過草率了,菊年,是在等著我用八抬大轎迎娶她過門。”
八抬大轎……
每個女子都有那樣一個夢吧,心底那人騎著馬來到她的門前,用八抬大轎迎她走過十里長街,入他家門,從繫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與他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燈把謎猜,添香並立觀書畫,歲月隨影踏蒼苔……
“待孝期一過,我便迎你過門。”李群越過桌面,握住她的手,“從此以後,你便是李沈氏。”
李沈氏?
沈菊年在心裡反覆念著這三個字,感覺似乎有點老氣,似乎是三四十歲的婦人,身後跟著一溜孩子,大嗓門地呼三喝四……但是抬眼看了眼眼前人,李沈氏就李沈氏吧。
其實聽起來還是不錯的。
想起成親還要嫁妝,她唯一的嫁妝,那對鐲子,早就已經給了他,最初給他的時候,並沒有想起此節,母親還嘆著氣說:便是因為什麼都沒想才麻煩。如今想起來,她大概早在那時,就給自己的命運劃下了軌跡,一步也不曾偏離地向他靠近。
“審言……”沈菊年想了片刻道,“你說過,你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聽說叫李真,和你一般年歲,我讓人查探過他們一家的資料,李真這人似乎有些驕縱任性,你別忍著她。”想到沈菊年的性子,可能會顧慮他的關係而忍受一些沒必要忍受的人,他便提前給她留了話。
沈菊年無奈笑道:“我真是個軟柿子嗎?好,我知道了,我躲著她總行吧?”
李群仍是不大滿意,“最好是讓她躲著你。她的母親是那樣狠毒的女子,她只怕也善良不到哪裡去。”
“明白了……”沈菊年只有連連點頭,心裡也覺得詫異,明知道那個苗疆女子害死了自己的原配,李凌為什麼還這樣忍著她?難道所謂的愛情就能讓他選擇性地失明,枉顧人倫道義,枉顧夫妻情分?
沈菊年心想,幸虧李群和他父親不同。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趕著車進了城。
蜀中多美人,而且是白嫩潑辣的美人,沈菊年一路看來賞心悅目。人家都說女子善妒,尤其妒忌美貌女子,她卻不知為何,完全沒有一絲妒忌心理,反而喜歡與美貌女子相處,比如蕭娉婷,比如那三位美人,只要心腸不壞,她樂意跟一群美人相處來取悅自己的眼睛。
天寶顯然跟他姑姑有了這個共同點,這個孩子,從小就顯露出了風流本性,在雲都門時哄得一群姐姐服服帖帖,到了成都,又有了新目標了。
進城問了路,馬車便直接駛向太守李凌的府邸。李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