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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舍鶻話是“狼崽子”的意思。據說騰爾格可汗兵敗之後橫刀自刎,曾經仰天長嘆:“既生此初初咯則,誠天滅回坦也。”

皇二子定溏也私下裡說:“這舍鶻雜碎,遲早有日是頭能咬死人的白眼狼。”

那已經是天佑四十三年,皇帝纏綿病榻已經半載有餘,皇太子奉旨監國,睿親王卻領著內閣的差事,朝中群臣隱約也分為兩派,一派擁嫡,一派擁睿。他雖身在關外,亦隱約聽聞一二。

是日毅親王定淳在府中設宴替他洗塵,兩人大醉同榻而眠。半夜他渴極醒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一盞涼茶,卻見四哥定淳在燈下擬著奏摺。見他醒來,定淳淡淡的對他說道:“這個摺子你繕一繕,明天一早遞進去。”

是辭兵權的奏摺,定淳的眼神一如十餘年前那般淡定:“如今局勢將亂,咱們只能先圖自保。”

他的神色在朦朧的燈下警醒如初,只說:“四哥,我都聽你的。”

狡兔死,走狗烹。他雖然是皇子,亦不過只是朝局間一枚棋子。舍鶻已滅,而他武勳功高,從此便是那些人的眼中刺肉中釘。

果然最後還是中了皇太子的圈套,他永遠也不能忘記那段日子。被關押在黑暗無天日的天牢裡,飢餓、羞辱,還有一種無法抑制的憤懣。心底彷彿有一把火,灼烤著他,將一切都焚焚的燃起來,這麼多年,隔了這麼多年,彷彿又重新回到童年,那般無助,那般羞辱,而他竟再次失去了一切。

他們用這種方式來折辱他,用這種方式來陷害他,而他竟然絲毫沒有辦法,就這樣被困在了獄中,從每一個清晨,到每一個黃昏,日日夜夜,任由那憤懣啃噬著殘存的最後一分尊嚴。

定淳想盡辦法才終於見著他一面,隔著天牢粗糙發黑的木柵,定淳伸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而他只是緊閉雙唇,不願多說一字。

“七弟,我必會為你洗清冤屈。”

第七章,若使當時身不遇(4)

冤?

天下皆知他冤又如何?難道父皇不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他是他的父親,可就是他一道旨意將他關進這種地方來,就是他一句話就抹殺他十餘年來的努力,他用了十餘年時間才重新站起來,而他輕輕一推,便將一切重新打翻在地。

他是再也沒有父親了,九五至尊寶座上的那個人,並沒有給他帶來過任何生命中的歡愉,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拋棄,無窮無盡的折辱。

最後是幽禁,閉於王府中漫漫長年,一日復一日,直將萬丈的壯志雄心,一一消磨殆盡。直將風發的少年意氣,熬成兩鬢灰白。

他並沒有老,只是冷了心,從此後一顆心已如餘燼。

第八章,同來望月人何在(1)

“王爺。”

趙有智恭敬的一聲低喚,將他從悠遠的回憶中拉了回來。豫親王抬起眼來,趙有智道:“皇上傳王爺進去。”

這“方內晏安”他每日必來,一路烏亮如鏡的金磚地走得熟了,廊外白玉欄下剛換上一溜景泰藍大缸栽的石榴樹,綠油油的葉子襯著百千點殷紅花骨朵,如潑似濺。花雖還未開,已經讓人覺得那顏色明烈如火,豔碎似綢,幾乎在視線裡一觸就要燃起來。方跨過靜虛室的門檻,已經聽到皇帝的聲音:“老七,你來的正好,有好茶喝。”

他規規矩矩行了見駕的禮,方才道:“謝皇兄賞賜。”

立刻有宮人捧了一盞茶來,接過去理應還要謝賞,皇帝已經叫住了:“別鬧那些虛文了,你也坐。”

和平常一樣,內官移過凳子讓他坐下來,皇帝素來畏熱,才四月裡,已經換了夾紗衣裳。半倚半坐在胡床上,倒是很閒適的樣子:“你嚐嚐這茶,是收了花上的露水烹的,倒是別有一番風雅。”

豫親王只得嚐了一口,頭微微一低,忽然瞧見皇帝手旁的矮几上,隨便撂著一把女子用的紈扇,白玉扇柄下垂著數寸長的杏色流蘇,極是醒目。還未過端陽節,天氣亦未到用扇的時候,但世宦人家的未嫁女子,既便是在冬日裡,手上總是執著一柄紈扇,以作障面之用。扇是極好的白紈素,雙面刺繡著蘭花蝴蝶,繡功精巧細緻,那隻淡黃粉蝶便似欲振翅飛去般。花樣底下空白處卻突兀有道紅痕,既非蝶亦非花,顏色亦不對——豫親王瞧那樣子不像是繡出來的,忽然悟過來那是一抹胭脂,想是障面的時候不經意蹭落在上頭,耳廓忽然一熱,那茶在齒間一轉就吞下去了,根本辨不出什麼滋味。

他來自然是有事,先揀要緊的回奏:“陳密的摺子遞上來了,果然話說得不中聽,但軍餉素來大半還得著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