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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豫親王這才想起來,這張悅是安插在永清宮中的人,因為疫病橫行,宮中所有病人皆挪到大佛寺來,如霜亦不例外。不待他開口,多順已經呵斥道:“你不好好侍候著慕氏,到這裡來作甚。”

張悅叩頭道:“奴婢正要來向王爺回稟,奴婢下午聽說王爺來了寺中,慕氏似乎不大好,奴婢一時情急便斗膽擅自前來,望王爺恕罪。”

豫親王道:“罷了,到底怎麼樣?”

張悅道:“奴婢不敢說。慕氏就住在修篁館裡,奴婢斗膽,請王爺做主。”

豫親王知道必是病勢危急,所以張悅才會冒險前來。只是沒想到如霜就住在修篁館中,與自己近在咫尺。他想起皇帝的叮囑,微一躊躇,吩咐多順:“掌燈,本王去看看。”

張悅在前面挑了燈籠,多順替豫親王打了傘,沿著漫石甬路一路向西,夜黑如漆,燈籠一點橙黃的光,只能照亮不過丈許徑圓,竹聲似海,風過滔然如波,嘩嘩的似要湧倒在三人身上。雖不過短短數十步路,倒似格外漫長一般。

修篁館原是竹海深處一重院落,一帶青磚矮垣,進了黑漆剝落的小門,才看出館樓精巧,只是近看便知失於修補,雕鏤漆畫皆剝落殆盡。而院中山石點綴,石畔植極大兩株老梅。繞過山石,才見著山房燈光微明,張悅挑了燈接引豫親王進了屋子,進了雕花槅扇,隱約聞見一股濃烈的藥氣,而屋中几案皆是舊物,燈下只見湖水色的簾幕落著微塵,更顯屋中靜得寂廖。

第二十章,初聽中夜入梧桐(2)

有宮人迎出來,張悅問道:“慕氏醒了麼?王爺來了。”

那宮人忙行禮不迭,豫親王道:“罷了。”那宮人這才回身揭起帳子,輕聲喚道:“娘娘,娘娘,七爺來了。”

宮中家常都喚豫親王為七爺,只不過這宮人想必是侍候如霜的舊人,如霜雖被廢為庶人,她仍是喚為“娘娘”。若在禮法森嚴的宮中,被人聽到只怕要吃板子的,而此時在寺中,豫親王為人又寬厚,只留意看帳內躺著的如霜,依舊容顏似玉,而呼吸微弱,似是人事不知。於是問:“濟春榮來看過沒有?”

那宮人道:“濟院正日前奉差去了上苑,張公公請何御醫每日來看,今日原開了一個方子,只是如今九城戒嚴……”豫親王便命取了方子來看,亦只兩味藥,只其中一味是參。因為疫病四起,傳聞唯服參膏可防疫,所以京中參價奇貴,雖手持黃金亦求購不得。於是對多順道:“我記得你帶了幾支參來,取來煎藥吧。”

多順不敢反駁,只得提燈去取了參來,交給張悅。立時煎了藥來,宮人吹得稍涼,張悅便扶起如霜,意欲喂藥。而如霜雙唇緊閉,宮人雖然拿著銀匙,卻怎麼也撬不開牙關,直急了一頭大汗。

豫親王道:“我來。”趨身向前,一手捏住如霜頰上頰車穴,頰車穴專司人咬嚼之肌肉,如霜果然雙唇微張,宮人便將藥一口口灌了進去,豫親王見她還能吞嚥藥汁,心下略微放心。看吃完了藥,多順道:“王爺,娘娘此病,已非物力可及,乃是天命。王爺還是先回去歇著吧,娘娘或有厚福,明日便好了也不一定。”

豫親王本來病中精神不濟,見如霜情勢稍緩,此夜理應無恙,於是長長嘆了口氣,道:“唉……看她的運氣罷……”自覺渾身無力,知道發熱越發厲害了,只得扶了多順,回去歇下。

智光大師素擅藥理,每日過來替豫親王看脈開方,於是豫親王又請智光替如霜診治,誰知智光大師診脈之後,一臉凝重,緩緩道:“這位女居士從脈象上看,彷彿是氣血兩虛,但細細看來,竟有蹊蹺之處,倒彷彿是中毒。”

豫親王甚為意外:“中毒?”

“女居士因傷了心肺二脈,似是常年服食寒鬱之藥,只不知是何種藥物。只是此藥甚為霸道,只怕毒性日久,難以撥除。”

豫親王猛然憶起那日護送她前去行宮,途中她舊疾發作,曾經吃過一顆丸藥。其香極異,不由道:“我倒見過一次那種藥丸,通體碧色,不過蠶豆大小,有異香,彷彿像是麝香,又不太像。”

智光於杏林之學見識極為弘博,聽他如此形容,不由道:“莫不是寒硃丸?”雙掌合什,默誦佛號,才道:“先師曾見前人散帙中記載此藥,道是用硃麝等數十味奇藥合成,雖可暫舒心肺,實乃飲鳩止渴,且久服成癮,禍及後代,唉,實實陰毒不可用。”

豫親王沒想到那藥竟如此大的毒性,問道:“可有解法?”

智光搖首道:“先師亦未曾見過此藥,貧僧更未見過,實無半分把握解毒,不過勉力一試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