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我跟謝德龍說,這小兄弟挺機靈的,這次被人栽贓了,等出來鏢局是沒法待了,你看你們二處不是缺人嗎,安排在你們那裡吧。
謝德龍說一切聽大人安排。然後笑嘻嘻道,大人,你看剛才我那捧哏當的如何?
我知他說的是在順天府收拾孫彪的事,這些當官的個個都是變臉的高手,想到孫彪前倨後恭的樣子,我也忍不住一笑,說看來以後還得多跟你出來抖抖威風啊,不然在鏢局被幾個當家壓得喘不過氣來,早晚會悶出病來。
謝德龍說,你跟殿下打個招呼,乾脆當個大當家也不是難事。
我說算了吧,職場哪是那麼容易混的,真要如此,不被那幾個老油條玩死才怪。不過我手頭上有兩個事要麻煩你下。
謝德龍凜然道,為監察大人辦事,赴湯蹈火,再所難辭!
我於是把打聽同仁堂藥材的事安排給他,登聞二處剛成立,就當做是練練兵吧。我想晚上先與同仁堂那邊接洽一下,最好能約那邊管事的人出來吃飯。謝德龍自告奮勇,主動要求作陪。
我說作陪沒關係,你可別拿官場上那套來擺譜兒,拿權勢壓人。謝德龍連點頭,官有官道,商有商道,我就是去蹭頓免費的酒。
我暗笑,謝德龍在京城六扇門這麼多年,在入登聞院之前也是五品官員,若真想吃飯,請客的人還不排成長龍,不過卻也不點破。
晚上酒席定在醉仙樓,本來想約同仁堂的二掌櫃,謝德龍說我有個朋友與同仁堂張老闆很熟,不如直接把他約出來談談。我尋思也對,便讓他安排。
同仁堂藥鋪是京城老店,在京城有二十多家藥鋪,乃京城第一大藥房。這次空鏢案,鏢局損失那是肯定的,關鍵是看能不能把損失降到最低,若能趁此機會與同仁堂攀上關係,沒準也許是件好事。
掌燈時分來到醉仙樓,同仁堂老闆張如春、二掌櫃苗新復早已在那邊等候,還有京城四合堂的大當家劉傳海。四合堂是京城的地頭蛇,手下養著百十個打手,還有若干青樓賭場。這次請客,便是謝德龍託他約的張如春。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的想辦點事,經過兩三層關係就能搭上線。不是有個六度理論,大約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讓謝德龍作主陪,四合堂劉傳海做副陪,我自己坐三陪的位子。張如春不認識謝德龍,但見如此安排座位,自然知道謝德龍身份尊貴,說什麼也不肯做賓座,說這頓飯非要由他來請。
劉傳海說張老闆你別推讓了,一會兒還有事求你呢。一句話說的張如春有些莫名其妙。
北方喝酒規矩比較複雜,尤其求人辦事,酒桌上沒醉前說風月,醉了談正事。謝德龍酒量著實不錯,主陪帶酒三杯、副陪帶酒三杯,一斤酒下肚,大家便都有些醉意了。
張如春見我比較年輕,以為我是隨行,便不斷讓我給謝德龍倒茶、換渣碟。這種事以前跟領導應酬作的也輕車熟路。倒是謝德龍,我每次給他倒水,他都要站起來,弄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
酒桌之上,眾人都是自帶八卦屬性,上聊天文地理,下知皇家奇聞,京城哪個大佬跟哪個大佬的瓜葛,哪家青樓剛來了幾個清倌人。這個說我跟哪個江湖名人是幹兄弟,那個說我跟哪個尚書一起喝花酒。反正吹牛不上稅,還活絡氣氛。
劉傳海見時機差不多,於是跟張如春說,秦兄弟是謝大人的朋友,在中原鏢局工作,貴堂這次失鏢的事兒,同仁堂與中原鏢局都是受害者,張老闆這事兒能否通融一下?
張如春看了我一眼,說原來秦兄弟是中原鏢局的朋友,失敬失敬。這次我們同仁堂的藥材丟鏢,不知貴局想怎麼處理?估計他覺得我年輕,又不是主事之人,言語間帶著一些輕蔑。
我說出了這檔子事兒,鏢局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責任,來之前我們大當家也說了。雖然鏢不是我們接的,但鏢單卻是中原鏢局的。張老闆,你看這樣如何,我們雙方各讓一步,各承擔一半,如何?
張如春說我們都是生意人,我們找中原鏢局託鏢,那是信得過你們,你們內部管理出了問題,卻讓我們承擔損失,這是哪門子道理?
謝德龍聞言,臉色不悅。劉傳海一個勁兒跟張如春使眼色,只是張如春已有幾分醉意,並沒看到。倒是二掌櫃苗新複眼尖,連忙說道,這事也沒有定論,不是已把人羈押了嗎,不如等順天府出了結論在商議如何?
謝德龍說秦兄弟,陪我出去抽根菸,劉當家在這裡陪他們聊聊。兩人來到房間外,謝德龍連忙給我遞煙點上,說遇到這種不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