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來討頡利,皇上至今未讓我們停止進攻,更未讓我們罷戰班師。
李尚書這樣做,正是稟承了皇上的旨意。”
“然則唐儉正在頡利營中,我們大軍一動,豈非壞了唐儉的性命?”
李靖肅然道:“斃敵一萬,自傷八千。
若以唐儉區區一命,換來我軍完勝,這筆賬還是很划算的。
何況,唐儉多次出使,頗知機變,能籌劃自保之道。
且我軍兵鋒直指,攻其不備,頡利自保尚且無暇,他哪兒有時間再想害唐儉性命之事?”
李世羙點頭讚許,說道:“張都督,豈不聞‘兵者,詭道也’這句話?昔韓信所以勢如破竹大破齊國,正是用了這樣的手段。”
他轉向李靖道:“李尚書,此戰固然能勝,然亦為險著。
譬如大漠之中環境、氣候惡劣,大軍行其中人員最易掉隊,且遠離後方,糧草轉運就成了難事兒。”
“李總管所憂極是。
我想好了,可讓每人帶足二十日的糧草,只要一戰能勝,後續糧草應該能夠接應上。
其實大漠中汲水最是艱難,只是現在天降大雪,積雪甚厚,屆時讓兵士們就地煮雪化水即可。”
李靖決定當日晚間即帶領一萬精騎出發,另讓李世羙、李大亮率領東路軍,讓張公謹率領西路軍,於明日辰時出發接應。
李靖此次進擊磧口的法子,與上次襲破定襄城的戰例極為相似。
唐軍揮戈定漠北 世民落淚悼如晦(5)
他看準頡利不加防備的特點,從而以奇兵迅猛一擊,使敵方自亂,再進一步擴大戰果。
是夜,一萬人馬結束停當,整裝待發。
李靖全身披掛,騎馬來到佇列前,喝道:“蘇定方。”
“屬下在。”
蘇定方飛快地跑到李靖面前。
“你為此次戰事的前鋒,可挑選一千人隨你,即刻出發。”
“李尚書,屬下不想要這麼多人,二百人足矣。”
“你知道肩負的責任嗎?”
“知道。
既為前鋒,應先犯敵陣,又不能與後軍失去聯絡。”
火光下,就見李靖微微點頭,並示意蘇定方帶人出發。
馬蹄的雜沓聲頓時響起,一萬人馬很快奔入大漠,漸無聲息。
唐儉百無聊賴等候頡利,這日實在忍不住,徑往頡利大帳要求見面。
這些日子每至晚間,磧口方圓百里以內皆大霧瀰漫。
突厥人眼見唐使來此,知道大唐天子准許罷戰求和,原來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又見大霧數日不散,更加增添了安全感,樂得在帳內尋歡作樂,過上了久違的安謐時光。
頡利也同樣放鬆心情,心想混一天是一天,早些將冬天熬過去,漸漸把唐儉候在這裡要帶他入京的事兒拋在了腦後。
唐儉在帳外求見,頡利才想起這檔子事兒,雖然無奈,也只好答應其入帳。
唐儉入帳後劈面問道:“大汗,我聽說你的屬下歸來的也差不多了,我們似乎可以動身入京了,不能讓皇上等候太久。”
頡利支支吾吾,臉色很尷尬,說道:“唐大使剛來數日,難道就等不及了?要知收攏族人,非數日能畢,你還要耐心再等些日子。
或者,你若等不及,先行回京亦可。”
唐儉明白他在敷衍自己,忽然想起臨行時,李世民執手說的那句話,果然大有深意。
唐儉跟隨李世民多年,深諳李世民凡事不拖泥帶水的性格。
像此次同意頡利的乞和,與其往日的作為相悖,因為頡利已經日薄西山,他不應該再給頡利喘息的機會。
唐儉腦中忽然靈光一現,想起臨行之前並未聽說讓李靖罷兵的片言隻語。
皇上讓自己為使前來撫慰,焉知不是一條緩兵之計呢? 看頡利的光景,若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定然不會輕易身入長安。
自己若在這裡苦苦哀求,很難達到目的,且隱藏有無數的兇險。
唐儉想到這裡,決計要離開此地,遂換顏道:“大汗若真的脫不開身,緩些日子入京亦可。
只是我不能在這裡長期呆下去,要知皇上此時在京中,正焦急地等我回京覆命,我明日即回。”
頡利見唐儉表示要走,心想李世民只要承諾唐軍不再開戰,則萬事大吉,他留在這裡,反讓自己生厭,遂答道:“好哇,你早些回京,也可讓皇上早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