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張桃手指間翻轉這那柄煙管,緩緩道,“撇開這個不說,其實——”
其實我們需要他原因,絕不是因為他強啊。
傳說。
在非常久遠的年代,畫地為牢是一種刑罰。
在地上畫一個圈,然後被禁錮在內。
照書上的說法,那是古時候“輕量刑罰”的緣故,真是騙子。
這才不是什麼輕刑,分明是酷刑吧。假使被囚禁在精鋼鐵柵內,插翅難飛,也許還沒有這種痛苦;然而只是地上的一個圈,只要抬腿就可以走出去,但是偏偏不能。——自己囚禁自己——到死為止。
總也夠不到手的希望,比絕望更可怕啊。
穿在身上的日式長袍很單薄,即使已經離開了冷水,自己腳步聲在走廊裡輕輕地震動,還是讓人難以言說地感到冷,也許那不叫冷,叫惡寒。綾人跟著張桃走在我前面,我好幾次伸手想拉他的袖擺,還是縮了回來。
——我愛他。
綾人這麼說,作為尋找那個人的“理由”。模稜兩可,曖昧不清,不知幾分真假,這些話現在想起來,就是讓人渾身發冷。
也許綾人本人並未察覺到,然而我卻能明顯地感覺出他對晶的執著和我對悠一的執著是基本相同而又非常不同的。從他給我的描述裡,我覺得他看到晶的感受,就像是野獸看到了野獸一般;對於超越自己的那種力量,本能地崇拜和興奮,欣賞著的興奮,以及,想要狠狠把對方踩在腳下的興奮。
當綾人說著晶,說他強大,說他驕傲,說他讓人忘不了的時候,眼神卻分明在說:真想和他正面幹一架,要他看著我,要他忘不了那個人是我。
尋找
接觸
佔有
然後征服
——如果想要“尋找”“接觸”甚至“佔有”或者說“征服”的慾望可以像綾人那樣囫圇地統稱為愛的話,那麼愛和仇恨是多麼相似的兩種東西啊。
也許愛或恨都好,綾人最害怕的,應該是對方壓根就不記得他了吧。
就像悠一大多數時候拿我當空氣那樣,折磨人的態度啊。
你不過隨手劃了一個圈,告訴我們這是牢籠,便微笑著離開。
留下我們在原地,死也走不出那個小圈。
心走不了了,人就走不了了。
我本來就是囚徒,我本來以為你可以帶我離開。
你,你走了,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這一個圈而已嗎?
{02}
牆壁繪滿了巨大牡丹的長形廂房,水墨點就的鯉魚緩緩遊曳,被撥弄珠簾的聲音驚動,便無聲地閃入了花瓣後面,了無聲息。
這裡是一個切分的介面,張桃似乎解釋過,看似不重疊的空間,實際上是同一個地方的兩個層面;他利用這個特殊的方式把悠一的自我和肉體分別儲存起來,意圖阻止他的灰飛煙滅。
這些——完全不能明白。我心裡嘀咕著,慢慢往裡面走。
邁出一步,松木的地板似乎震動了一下,四周突然一黑,空氣一涼,然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好像世界消失了一樣!
“張桃?”我試著叫了一聲,聲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遠去,連回音也不曾有。
“綾人?”再叫一聲,沒有人答應我。
“喂……”我向前跑了兩步,左右望著。四周的黑暗靜靜向我積壓過來,這似乎只是一個純粹的空間,什麼也沒有。
我往前走著,什麼也看不見,卻漸漸地聽得到聲音了。
就在前方,緩緩緩緩地出現。一開始很細微,慢慢變得有若實物。
是風聲——從遼遠的地方傳來——有一點熟悉。
風聲兮兮簌簌竄進來,在耳邊繚繞不去。
場?
悠一的——場?
我……已經進來了?
似乎沒有想象中的艱難險阻。
“那是因為,我放你進來的。”
沒等我鬆口氣,背後有人說。
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語調。
我回頭,退了一步。
那個人在我身後不遠處,斜靠著一扇不知哪裡來的紙門,望著我眯著眼。
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微笑。
“悠一?”我有點緊張,仔細看他,“——哥哥?”
那人笑笑,不置可否,慢慢向我走過來。
我一下子不知道後退還是跑,如果他是悠一,我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