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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在床頭,得意地衝我笑,“嘿嘿,你睡著的時候我去了蘇富拉比一趟,借的。”

“……張桃他白借給你?”我伸手去摸唱盤,被春辰拍回來,“這男人終於因為海拔太高,腦子缺氧了麼?”

“什麼話!”春辰湊近調了調唱針的位置:“——我可是付了代價的。”

“什麼代價?”想到悠一付代價的“方式”,我頓時有種彆扭的感覺。

“毫無意義的跑腿——他給了我兩把不知是幹什麼用的鑰匙,叫我想辦法在不留任何痕跡的情況下寄往芝加哥的教會醫院……”春辰絮絮叨叨地回答,一邊仔細研究著唱盤,朝我勾了勾手指,“噢,唱片拿來。”

“寄鑰匙?他只是閒得慌吧。”我對著天花板做了個鄙視的動作,把唱片從揹包裡抽出來,遞到春辰手裡,“不要從頭播放了,暈船感。”

“哈哈,你是說幻覺啊。”春辰把唱片擺進唱盤,又吹了吹上面的灰,“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小優一!”

我質疑地看看唱片機,又看看她。

“你不相信?怎麼說呢……靈能者之間其實是有很大區別的。”春辰坐在床頭,握住了我的手。“藤堂家血脈裡代代相傳的能力是傾向於進攻的型別;而我們千代,則是是專出占卜者和庇佑者的世家。”

她按下了唱針。

“來吧,拉住我,‘幻象’就只是‘幻象’而已,字面意思。”

唱針接觸碟面,聲音低迴在輕輕咯吱一聲之後響起。

夜色從醫院雪白的牆角向上攀爬,四面舒展又在天花板上收攏起來,頓時暮色四合。

原本建築裡的空間呼拉一下向所有可能的範圍延伸開去,星光明滅,風簌簌掀動著草葉,原野天河一樣遠遠望不到盡頭;又是銀色的蝴蝶曳著光帶,我揮手把它拍落,它就像一枚燃盡的流星一樣無聲墜落在草叢裡,熄滅。

我們坐在草地上,食指交握。

沒有歌詞的吟唱高高低低,有若實物一樣繚繞繚繞在低矮的灌木間碰撞著葉片發出細碎的響聲。

銀河已經低得彷彿要溫柔地覆蓋地面,地平線處微白色的身影開始浮現。

歌聲沒有一秒停息,梅丹佐的聲音裡憂傷,憂傷,憂傷好像書寫妄想的噩夢輾轉無法終結。

身後展開了羽翼的少年踩著細碎舞步從四面八方圍攏,笑面溫柔。金色的豎琴和直笛吹奏擾亂了天幕裡的星辰。

奇怪的是他們繞著我們走動,卻不再靠近,微笑著,不說一句話。

我抬起臉,在天使模樣的少年中間尋找那個手持弓箭的男孩,卻發現他不在。

“這地方真像天堂。”春辰順著我的目光來回遊移:“你在找誰?”

“梅丹佐一生都在等待的,”我一邊找,一邊回答,“——被諸神拋棄的遺孤。”

我看到他了。

在幾十步遠的小山坡上,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孩,左腳的腳踝上有一串鈴鐺。

他看起來很年輕,個子不高,腰身纖細;雪白的翅膀攏在身後,額前低低的頭髮幾乎掩去了他的表情。他靜靜站著沒有動,手裡握著那把金色的弓。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手背上一陣刺痛,我低頭,看到一隻銀色的蝴蝶正趴在我的手背上,像吸吮花蜜一般把細長的口器扎進了我的血管。我捏住蝴蝶,把它拽出來,甩在地上。

“優一?”春辰想拉住我:“你去哪裡?”

四周的少年都停住了舞步,一聲不吭地望著我。

我沒有理會他們,撥開春辰的手,朝山坡那邊奔跑起來。

千代一族就好像綾人說的那樣,不會受到幻象的影響,幻象對於他們來說是真正的“虛構”;所以,春辰沒有追上來,因為她是沒有辦法在幻象中動作的。

離開了春辰對幻象的抵擋,圍繞在我們周圍的少年又像前一次那樣,朝我伸出手來。

——不能被他們抓住!我奮力地跑在前面,不敢回頭看,但我能聽見他們踏在草地上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迫近。

遠處山坡上手持弓箭的男孩,緩緩地轉身,朝遠處走去。

“等一等!”我朝他用力揮舞手臂,儘可能地跑,“請等一等!”

本來幾乎被風聲淹沒了的歌聲和曲調,在一片迷茫中激昂起來,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嘹亮。

我一把抓住了男孩的手臂,他趔趄了一下,腳上的鈴鐺丁鈴一響。

身後追逐的人們都停了下來,在山坡下不言不語地抬頭望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