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便是孃親的忌日。”蒼翟沉聲道,自從十多年前被那個人驅逐出北燕過之後,未能親眼看到孃親入殮,一直都是他的一個遺憾,雖然在東秦國,他在天靈寺中給孃親安放了靈位,只要他想孃親了,便會去祭拜一下,可是,孃親當年的遺體終歸是在北燕國皇陵之中。
他倒是很詫異,那時,兩宮皇后,皇太后,以及三大望門都將孃親視為眼中釘,他們竟然終究還是讓孃親的遺體入駐皇陵,雖然這對他來說,他不稀罕,可是,他卻明白,或許在孃親的心裡,她終究是希望這樣的。
入北燕皇陵,那代表著,她便是蒼家的人。
在靈位前祭拜,和在墓前祭拜,還是不一樣的。
安寧感受到蒼翟的情緒,雙手圈住他精壯的腰身,將自己狠狠的嵌入他的胸前,後天,便是昭陽長公主的忌日,這對蒼翟來說,意義非凡。
北燕皇陵,重兵把守,每一處陵墓相聚都不遠,但在這偌大的皇陵之中,有一個陵墓卻是獨獨立在一旁,沒和主陵墓群靠近,這一處陵墓,雖然不如其他陵墓豪華,但周圍尚且乾淨。
墓碑上,“趙氏昭陽之墓”幾個大字深刻而雋永,墓前,一套煮茶的工具擺得整整齊齊。
蒼翟和安寧二人進了皇陵,許是北燕皇帝事先有交代,一路上暢通無阻,不過,卻僅僅是放進了蒼翟和安寧兩人,二人終於到了墓前,蒼翟看著眼前的陵墓,手卻是緊緊的攥著,一刻也沒有鬆開過。
腦中浮現出孃親的一顰一笑,那麼美好的女子,此刻,竟是一抔黃土。
“娘,翟兒來看你了。”蒼翟喑啞而顫抖的聲音,洩露了他此刻的情緒,饒是他的表面上再平靜,他的心裡,也是有驚濤駭浪在翻騰著,“娘,這些年,你一個人在這裡,可還好?翟兒……翟兒回來了……”
蒼翟拉著安寧的手,二人一起跪在墓前,“娘,翟兒帶回了您的兒媳,你見過的,寧兒。”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娘,你放心,寧兒會替你照顧蒼翟。”
蒼翟摩挲著安寧的手心,這輩子,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若是孃親還在,那該多好!娘一定會喜歡寧兒!
“娘,當年,翟兒沒有能力保護你,現在……現在翟兒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翟兒了,娘,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著那些人都好好的活著,那樣,翟兒才能夠讓他們生不如死,讓他們為當初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蒼翟一字一句,眸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似乎是在昭示著他的決心,“娘,鳳家已經亂了,而皇室蒼家……翟兒的回來,他們也有些慌了呢!”
這些天,鳳家老爺子中風之後,以鳳家二老爺和鳳家大小姐的兩派勢力,各自都在爭奪鳳家的權利,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他便等著看鳳家在這混亂之下,會走向怎樣的境地。
“娘,翟兒為你煮茶吧。”蒼翟嘴角微揚,此刻的他,俊美的臉上沒有了往日裡的深沉,倒像極了純真的孩子,起身上前,拿起那煮茶的用具,動作極其嫻熟,好似做了千百遍一樣。
安寧看蒼翟煮茶的專注,她知道,蒼翟在重複著昭陽長公主常做的動作,來懷念著那個記憶深處的倩影,安寧也沒有閒著,拿了專程帶來的琴,這是那天在皇宮中,北燕皇帝讓蒼翟帶出來的,本該就屬於昭陽長公主的東西——焦尾琴。
安寧席地而坐,將琴放在腿上,撥動琴絃,清揚流暢的曲調在她的指尖緩緩流瀉而出,正是昭陽長公主生前最愛彈的那首曲子,曲聲婉轉,茶香四溢,在這琴聲茶香之中,安寧好似能夠想象,當年那風華絕代的女子心中所傾注的愛情,所向往的悠然生活。
昭陽長公主應該是愛著北燕皇帝的吧!可是,北燕皇帝終究沒有給昭陽長公主嚮往的悠然生活。
她曾看過昭陽長公主在東秦國皇宮之外的住所,飛花小築,那個地方精緻而簡單,處處都透著閒然與慵懶,昭陽長公主出生宮廷,嚮往的卻是閒雲野鶴的寧靜與平淡,如果沒有北燕皇帝的插足,昭陽長公主或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命運終究是捉弄人,北燕皇帝之於昭陽長公主,到底是緣還是孽?是深愛的男子,還是親手毀了她嚮往生活的人?
這一切,怕也只有昭陽長公主心中明瞭了。
蒼翟聽著琴聲,煮著茶,看著面前的墓碑,腦中閃過當年孃親的一幕幕,心裡好似有大石壓著,便是他也必須強忍著,才能讓手不顫抖……
終於,煮好了茶,蒼翟倒了一杯,恭敬的跪在昭陽長公主的墓碑之前,緩緩的將茶傾灑在墓前,眸中滿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