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成性,估計瓶山裡像這樣的地方怕是還有若干處。
嶙嶙白骨間有些道觀裡供奉的銅像、石人,擺放得雜亂無章,猙獰的金甲神人怒目瞪視,盯著遍地屍骨和走進來的盜墓賊,就連羅老歪這種殺人如麻的大軍閥,身處其中也不免覺得肝膽皆顫。不過羅老歪和陳瞎子一樣,都是骨子裡天生的狂人,野心勃勃,想要做一番橫掃天下的大事業,雖然心中有些驚懼,表面上卻毫不流露。
群盜結了“四門兜底”的方陣,小心翼翼地推進到城中。這裡靜靜地擺放著九口漆棺,都是閉合嚴密,彩漆描金,棺板上嵌著許多玉璧,一看就是奢華顯貴之人的棺槨,凡夫俗子受用不起。中間一具大石槨卻是古樸無華,厚重敦實,沒有什麼裝飾紋刻,但被九具漆棺群星拱月般圍在中間,足以說明它的尊貴。
陳瞎子望望四周,城牆般的墓牆上漆黑空寂,重門緊閉。這裡沒有毒蟲出沒,而且散落著大量的洞人屍骨,從這地下城郭的規模、方位、特徵上來判斷,應該是前殿,距離正殿和配殿還不知有多遠。瓶山古墓中的地宮大得驚人,也不知這些漆棺石撐裡葬的是些什麼人物,料來不是正主兒。看漆棺上的描彩,都是靈芝、仙鶴、梅花鹿和雲海松山,絕不是元人葬屍的風骨,有可能是以前道宮洞天裡高士藏“遺蛻”的棺槨。
得道之人死後的屍體稱做“遺蛻”,不過裡面盛殮的屍體是元將還是道士,可就不好說了,而且如此擺放的棺槨從未見過,莫非是什麼陣符?陳瞎子滿腹狐疑,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古怪,眼珠子盯著漆棺石槨轉了幾轉,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動手“升棺發材”。
羅老歪雖是掌控幾萬人馬的大軍閥頭子,但他出身綠林,和陳瞎子是結拜兄弟,即便是當了掌權的大總統,在綠林道上也始終比陳瞎子矮上一頭。江湖上最重資歷地位,而且就算他人馬槍支再多,其勢力也僅佔據一隅之地,離了他那塊地盤就都是別人的天下。但陳瞎子卻是綠林中的總瓢把子,有字號的響馬子皆是他的手下,黑道上販私的生意十有七八都姓陳,沒卸嶺盜魁的支援,羅老歪單憑心黑手狠也不可能發家成為軍閥頭子,所以羅老歪對陳瞎子一向言聽計從,看起來他們之間像是平起平坐,實際上盜魁若說煤炭是白的,他就絕不敢說是黑的,綠林道中的等級森嚴,不是尋常可比。
不過羅老歪看見如此奢華精美的大漆棺,裡面說不定有什麼金珠寶玉的明器,心裡猶如百爪撓心,實在熬不過了,不等卸嶺盜魁下令,就讓手下的工兵上前,動手撬棺。
陳瞎子正盯著城牆上一片漆黑的敵樓。那敵樓就是一種帶瞭望孔的磚樓,建在城牆上可做箭樓,也可觀敵。他愈發覺得不對,敏銳的直覺感到這城中有股極危險的氣息。古墓中本就應該一片死寂,可敵樓上的那種寂靜卻令人覺得不安,這種細微的變化除了他之外別人全都察覺不到,就像經驗豐富的老狐狸察覺到了獵人陷阱。可被群盜擁在正中,眾人氣息雜亂,一時也辨不出敵樓中藏的是什麼怪味,不免稍微有些出神,竟沒留意到羅老歪已經讓人去撬棺材。
群盜見陳瞎子不說話,誰也不好阻攔羅老歪,工兵都帶著長斧大鏟,要撬些棺槨還不容易,當即十幾個人隨羅老歪出了方陣,有拔命釘撬石槨的,也有掄著開山斧砸漆棺的,“咣咣咣咣”的響聲在空寂的地宮裡迴響著,展得人耳骨嗡嗡生疼。
陳瞎子正要招呼兩個手下,架上蜈蚣掛山梯去城上再探查一番,可忽然聽到開棺的動靜,猛地一怔,立即叫道:“停手!這棺槨動不得!”可為時已晚,那邊一眾工兵,也已發現了漆棺石槨不對勁,棺槨墓床竟然都是虛的,也不知是觸碰到了什麼機關,猛聽入口處“轟隆”一聲巨響,藏在城牆中的千斤閘就已落了下來,把群盜的退路封了個嚴嚴實實。
羅老歪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忙問陳瞎子這是發生了什麼情況。陳瞎子聽見斷龍千斤閘落下,肚腸子都快悔青了,咬牙切齒道:“此處根本不是古墓地宮,而是墓道里的甕城陷阱,吾輩中計矣!”說話聲中,就聽那敵樓中流水般的機括作響,四周城牆上弓弦弩機大張之聲密集無比。
第十八章 神臂床子弩
陳瞎子以前率眾倒鬥,從不曾失手一次,對自己“望、聞、問、切”的手段向來非常自信,可有道是善泳者溺,淹死的從來都是會水的,他以“聞”字訣聽出地下有幾處城郭般大的空間,滿以為挖開了墓道、墓門,擋掉地宮入口的毒液,就可以直搗黃龍了,豈料卻託大了,這回真是進了一條有來無回的“絕路”。
此時也無暇判斷,是否是工兵們砸撬棺槨引來的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