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穴陵甲這東西見山就鑽,尤其喜歡墳墓附近陰氣沉重的土壤岩石,只見那體形略小的頂在前面,它軀體前弓,抖起一身厚甲,鉤趾翻飛快得令人眼也花了,刨挖硬土就如同挖碎豆腐一般簡單,輕而易舉地穿山而入。
老洋人則拽住另外那隻體形碩大的穿山穴陵甲,在它的銅環上繫了條鏈子,使其難以跟先前那隻一同鑽進山裡。這倆傢伙是秤不離砣,抓住一隻就不愁另一隻偏離方向,或是會在中途逃脫,只是放短了鏈子,故意急得那隻大的著地亂轉,把巳經挖開的盜洞窟窿越扒越大。
卸嶺群盜雖也都是倒斗的老手,可哪曾見識過這種手段,看得瞠目結舌。原來這兩隻穿山穴陵甲體形有異,卻是分進合擊的絕配,一隻挖掘縱橫的盜洞,另外一隻擴大洞穴的直徑,而且挖土鑽山的速度之快,幾乎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若不是親眼得見,怎想得到有此異術。
這條被穿山穴陵甲挖開的盜洞,洞寬大可容人蹲行,角度是平行於地面,直著從傾斜的山根裡橫切進去,離那甕城後面的地宮,距離也是不近,雖然雙甲神異精猛,可要想直透中宮,也著實需要花費一番工夫。
鷓鴣哨趁機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養神,一且雙甲穴透地宮,還指不定在這形勢奇絕的古墓裡遇到什麼危險,耳中只聽得山體中有隆隆的迴響,料來卸嶺盜魁陳瞎子已率眾埋設炮藥開山。但鷓鴣哨心下清楚,瓶山山勢堅厚,土色藏納緊密,從山陽處炸石而入,絕不是一兩天就能得手的。這對穿山穴陵甲若是不受什麼阻礙,大約在天黑之後,就能直抵古墓大藏,也不知墓中的丹丸珠散都是何物,但既已到此,急是急不得了,也只有搖櫓慢槳捉醉魚,靜待其變罷了,漸漸神遊物外,猶如高僧入定一般。
卸嶺群盜自是不敢打擾他,也就近坐在山根下歇息。紅姑娘這幾天常在鷓鴣哨身邊,眼見他機變百出,舉止灑脫,言辭清爽,絕不似常勝山裡上至陳羅,下至無數盜夥那般要麼粗俗無禮,要麼便是一肚子稱王稱霸的野心,也只有嫁了他這等人物才不枉此一生,不禁有些後悔當年發誓終身不嫁,正是“夜來樓頭望明月,只有嫦娥不嫁人”,想到此處輕輕嘆了口氣,心中卻已打定了主意,將來就是天涯海角,好歹也要隨了他去,管什麼發過誓賭過咒,不過也不知這搬山道人討沒討過老婆。
想到此處,紅姑娘就低聲去問鷓鴣哨的師妹花靈,但此事也不好直接打聽,只好兜個圈子:“小妹子,我看你長得這麼如花似玉,今年可有十七八了?將來誰娶了你真是他前世的福分。不知你師兄替你定了親事沒有?”
花靈沒聽過這種規矩,奇道:“姐姐,我的婚事怎麼是我師兄來定?我父母尚在,他們雖然臥病在床,可還……”
紅姑娘說:“我依理而言,既然令尊令堂身子不適,那這種大事理應是做師兄的操心。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道是蘿蔔拔了地頭寬,妹子嫁了哥省心,看你師兄那人整天眉頭不展,好像心事很重,也不知他有沒有替你著想過這些事宜,他……他自己可曾婚娶?應該也沒顧得上吧?”
花靈才剛十七歲,又很少同外人接觸,哪裡明白紅姑娘的意思,只是覺得她問的事情有些奇怪。然而卸嶺群盜中有許多都是風月場上的老手,耳朵尖的聽在耳中,多半已猜出紅姑娘的念頭,聽她七繞八繞地找那小姑娘打聽搬山道人有沒有討過老婆,不免暗中好笑,想不到這冰山美人也有動情的時候。
這事越想越是好笑,其中一名盜夥實在是忍不住了,竟笑出些許聲音來,被紅姑娘聽個真切,她心知壞了,剛才心急,竟沒想到山縫裡攏首,有什麼心腹的話也被那些人聽到了。
她惱起來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抽去,打掉了那名盜夥兩顆門牙,餘人知道這女子的厲害,她除了卸嶺盜魁之外,連羅老歪都敢打,常勝山底下的嘍囉們誰有膽子惹她。眾人趕緊繃起了臉,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氣氛顯得無比尷尬。
紅姑娘臉上發燒,正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時老洋人從盜洞裡鑽出來,兩隻穿山穴陵甲也被拽了出來,他報知鷓鴣哨:“已穴透了山陵,風生水起。”
“風生水起”是盜墓時常用的一句切口,“風”是指古墓裡空氣流通,沒有積鬱的陰晦之氣。這瓶山前邊的甕城獨立封閉。被作為了一處虛墓疑冢的陷阱,所以沒有山中毒蟲的蹤跡。穿山穴陵甲挖出的盜洞,正好切入甕城後面被封住的墓道里。“水”是指“財”或“冥器”,有水就說明確實有冥殿地宮。
鷓鴣哨聞訊起身,當即就令眾人準備進盜洞。他自己把一盞馬燈綁在身上,看了看兩